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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年前的一个寒假回东北老
家，几个老学生请吃饭。说老学生，
一是因为他们是我二十岁刚当老师
时教过的学生，二是因为他们也都
年华渐老，三是因为他们与我一直
感情深厚。
天气很冷，又下了点雪。我披
上弟弟的军大衣去饭店，妻子用羽绒
服裹住她娇小的身体紧跟在我身后。
以往的酒场，妻子都不愿参加，但一旦
有学生请客，她主动去。一进饭店，男
女学生迎出房间，在狭窄的过道握手、
拥抱，几个女学生上前抱住我，“老师，
多年不见，想死了——”边说边拉着
手，并没有发现身后的妻子。妻子
被军大衣挡着，想上前而不得，急得
用手直捅我的后腰，还边喊：“我也
来了，我也来了。”几个女学生哈哈
笑着上前招呼妻子，有调皮的，也给
她来个熊抱。
妻子自我调侃：“嘿嘿，请老师
哪有不请师娘的，我没架子，一请就
到……不请也到……”学生们热热
闹闹地把我俩塞到里面的正座上。
妻子大概最受不了女学生对我
的拥抱了。其实，拥抱和握手是西
方的见面礼节，大概于清末和民初
时传入国内，但只限于上层社会，辛
亥革命后，才在民间流行。中国人
见面的传统礼节是打躬作揖，作揖
时左手在前包住右手，意思是右手
经常持刀剪，有煞气，不能对人，见
面时用左手挡住，表示对人的尊重
和友好。西方的握手，是摸一摸对
方手里有没有石头、刀剪等凶器，
是防着别人的，只有拥抱才是信任
和尊重的礼节。文化不同，心态立
见高下。
拥抱这一礼节，到了中国，就让
一些人不适应。因为，在中国的传
统中，拥抱只限于夫妻之间，还一定
是私密的时间和空间才能做的动
作。所以妻子才特别反对我接受女
学生的拥抱。在妻子面前，我被女
学生的拥抱弄得心惊肉跳，汗珠都
下来了。
去年，网上看到一张中学男老
师拥抱女学生的图片，引起了网友
们的热议。没几天，学校就对这位
男老师进行降级调离教师岗位的处
罚。这男老师分辨说是拥抱，是表
示对学生亲近友好和鼓励的，还有
当事的学生和全班同学作证。网友
们却不买账，说这老师“咸猪手”、
“衣冠禽兽”，道德败坏……学生家
长也“义愤填膺”“怒不可遏”。舆论
一边倒，强烈支持严惩这位男教
师。这位男教师百口莫辩，背负满
腹委屈，接受惩罚。
看了这则消息，我顿时惊出一
身冷汗。因为，每个寒暑假开学后
的第一堂课，总有一些学生对我这
个老顽童表达亲近感，一进教室，就
被他们围住，握手的，拥抱的，拍肩
膀的，捶后背的，有说我胖的，有说
我瘦的，有说我年轻的，有说我返老
还童的……有男生也有女生，也有
在下面拍照录小视频的。热闹一番
之后，才上课。有时遇上大考，有的
孩子紧张焦虑，入场前遇到我等老
师，不论男女，也上前求抱抱，缓解
一下压力，镇定一下情绪，我们当老
师的也都是自然地回应，没有丝毫
的尴尬和造作。自从看到那个图片
后，我便主动回避学生的拥抱。
去年寒假后开学第一课，几个
女生在教室门口遇到我，准备顺势
给我一圈拥抱。我警觉地举起教案
当“挡抱牌”，将她们支出半米远，她
们非常无趣地回到座位。第二天上
课，我走进教室，教室里无端的鸦雀
无声。后座的一位男生偷偷地给我
打个手势，却没说话。我正疑惑
间 ，几个女生突然从门后跳出来，
从后面抱住我，我正欲摆脱，前边的
几位女生也走上前，我赶紧伸出手，
以握手的礼节机智地阻挡了她们的
拥抱。原来，这是语文课代表的策
划，以报复我昨天拒绝拥抱的失
礼。下面的同学还有拍照的和录视
频的。我严肃地要求将刚拍到的照
片和视频删掉。孩子们红着脸不情
愿地把手机递给我……
这堂课，我上得严肃，学生听得
认真。可在严肃认真之间，却似乎
缺少了彼此的一份信任……
下学期开学，要是再有学生搞
这一出，我怎么办呢？
【王凤林●一家之言
拥抱不拥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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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年1月14日星期一
第2295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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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副刊 责辑：王瑞 编辑：范炳菲 校对：林梅 制作：周海生
【“傻公子”刘承干
精品连载
有一个故事说，1934年鲁迅
曾根据南浔嘉业堂刻印书目，两
次前往刘承干上海寓所购书。
谁知欣欣然登门，却吃了闭门
羹。或许是他不愿通报姓名的
原因。后来通过熟人，终于买到
了二十多种书，其中一次就买了
十八种。然而，鲁迅仍称刘承干
为“傻公子”，傻得实在，傻得可
爱。他在《给杨霁云的信》一文
中说：“有些书则非傻公子如此
公者是不会刻的，所以他还不是
毫无用处的人物。”
傻公子刘承干，出生于吴兴
县（今湖州市）南浔镇一个拥有
百万资财又充满传统文化气息
的家庭。他自称“弱冠即喜治乙
部之书”，长于古籍版本知识，具
有一定的鉴别能力。这位近代
著名的藏书家和刻书家，生来嗜
书如命，为搜书刻书不惜一掷千
金。平生聚书 57 万余卷、18 万
余册，先后刊刻了《嘉业堂丛书》
56种、《吴兴丛书》64种、《求恕斋
丛书》30种、《留余草堂丛书》10
种、《嘉业堂金石丛书》及《章氏
遗书》、《景宋四史》、《旧五代
史》、《晋书斟注》、《八琼室金石
补正》、《吴兴刘氏嘉业堂善本书
景》等，几乎可以和明晚期常熟
毛氏汲古阁相媲美。
在《嘉业堂丛书》的自序中，
刘承干特别提到毛晋对他的影
响。毛晋生活在明清之交的动
荡年代，四十余年校刻图书 600
多种，著名的如《十三经注疏》、
《十七史》、《津逮秘书》、《说文解
字》、《六十种曲》等，世称“汲古
阁本”。刘承干在《吴兴丛书》中
列举钱塘丁氏、归安陆氏、绍兴
徐氏、太平宋氏、金华胡氏、瑞安
孙氏等大户人家，虽家富缥缃，
却先后散佚，唯独所刻之书流
布于人间，这使他认识到刻书
以保存传统文化，功德无量。
所以，他决心通过刻书，使不经
见之籍“为千百化身，以公诸天
下后世”。
刘承干所刊而广布的书籍，
都是罕见的，重孤本是他刻书的
一大特点。有的孤本到他手里
已是零轶断纸，零乱不堪。如果
不及时刊刻，早已湮没在历史的
尘埃中了。社会有识之士的支
持，使他能源源不断得到各种善
本作底本。孤本求之不易，完整
的孤本求之更难。作为一位严
肃的刻书家，刘承干决不粗制滥
造，每遇底本残缺时，他总是百
计搜求，荟萃以传。有的书在杀
青后又发现不同的钞本，宁愿推
迟印刷时间，再从头检校，或将
有价值的新资料附录于后，或在
跋中说明。为了保证刊刻图书
的质量，刘承干倚重一大批专家
学者，罗振玉、王国维、缪荃孙、
叶昌炽、朱孝臧等，都曾为刘氏
刻书事业作出过贡献，这是世所
公认的。对于国学，刘承干既有
浓厚的兴趣和深厚的功底，也有
一定的研究。编辑、校勘古籍对
他来说既是工作，又有乐趣。《求
恕斋丛书》、《嘉业堂金石丛书》
等，他都亲自一一参校，他编著
的图书也颇有价值。
刘承干在政治上属于守旧
派，常常以清朝遗老自居。有人
甚至批评他“尊孔复古”。这也
许正是鲁迅喜欢他刻印的书，却
不愿意跟他有更多交往的原因。
南浔镇已成为一个旅游胜
地。它与周庄、同里、甪直、乌
镇、西塘等古镇一起，被列入联合
国教科文组织颁布的世界文化遗
产预备名录，嘉业堂藏书楼的功
劳不言而喻。但，如今它的功能
在转换，更多地呈现展览作用。
很少有人真是为了读书而去。
读书从来非易事。书的传
承流转，更是需要人们花费无限
的心血、无穷的精力，甚至消耗
全部的生命。像刘承干这样永
远只想坐拥书城，即使为书而献
身，也乐此不疲。这，既是书自
身的魅力，也是“傻公子”的可爱
之处吧。
陈益●夕花朝拾
天开海岳 ——走近港珠澳大桥全长55公里的港珠澳大桥不仅是中国交通建设史上的里程碑
项目，更是改革开放40年成果的有力见证。作家深入工程内部，从亲身体验和多方采访出发，记录了这座被国外同行列入“新世界七大奇迹”工程的前世今生。
作者：长江定价：46元出版时间：2018年8月人民文学出版社
如果非要较真，我看到有关解
释，说“工法”一词最早是来自日
本：日本《国语大辞典》中将“工法”
释为工艺方法和工程方法。在中
国，“工法”是指以工程为对象、工
艺为核心，运用系统工程的原理，把
先进的技术和科学管理结合起来，
经过工程实践形成的综合配套的施
工方法。它必须具有先进、适用、保
证工程质量与安全、环保、提高施工
效率、降低工程成本等特点。
哦，明白了。
“工法”大于“工艺”，但必须与
“先进的技术和科学管理结合起
来”，具有“创新”的实质内涵。
近几年，差不多有十年了吧？
中国的高速公路、高速铁路快速发
展。21 世纪以来中国新建桥梁也
不断向大跨、重载、新材方向发展，
高铁桥梁、大跨度公路桥梁、跨海
大桥等不断刷新着世界纪录。有
统计：近五年来,世界排名前十的跨
海长桥中,中国已占6座；世界排名
前十的斜拉桥，中国已占7座；世界
排名前十的悬索桥，中国也已经占
据了6座。目前，我们国家公路桥梁
总数已经接近80万座，铁路桥梁总
数已超过20万座——中国的确已经
发展成为名副其实的“桥梁大国”。
但是，港珠澳大桥特别，很特
别。它的建桥难度与过往的一百
万座大桥都不可同日而语！
对于这座“桥”，中国创新的
“工法”有多少？
随便回头看一看：
由于采取了 120 个钢圆筒的
“大直径深插式快速成岛技术”，仅
仅用了 221 天，港珠澳大桥的两座
人工岛拔地而起、跃海而出，实现
了“当年施工当年成岛”，此“工法”
令世界侧目。
港珠澳大桥珠海桥梁主体工
程22.9公里，用钢量42.5万吨，相当
于 10 座鸟巢或 60 座埃菲尔铁塔，
“超级钢箱梁”全部采用工厂法预
制，现场安装，此“工法”提高了质
量、节省了工期，还同步实现了环
保的最大化，也令世界咋舌。
港珠澳大桥的沉管制造，不仅
实现了工厂化，创造出“半刚性”的
结构原理，同时还实现了8 万吨大
型混凝土构件平稳移动 200 多米；
岛隧工程首创了“三点支撑、多点
连续顶推”的新工法，从而使整条
6.7公里的海底隧道做到不漏水、一
滴也不漏。
再有：
沉管深埋的“复合地基+组合
基床”；
沉管上百万吨混凝土浇筑无
一裂缝；
“浮运”与“安装”新控制系统
的开发；
“最终接头”可伸缩性止水顶
推小梁的使用；
大桥“承台与桥墩”巨大组合
体的提前预制；
大桥在海中桥墩固定安装的
“干法环境施工”……
以及：
为了安装全长6.7公里的巨型
沉管的海底隧道，中国大型国企
“振华重工”还提供了新装备——
“津平1号”“津安2号”“津安3号”，
3 艘万吨组外海施工船全球首创。
其中，“津平1”可以将5.5公里的深
海基础平整至厘米级水平；“津安
2”与“津安3”两艘“姐妹船”可以将
8万吨之巨的沉管在海水中的下沉
速度控制在每秒小于1 厘米，并联
手完成了33节180米长的海底沉管
隧道的精准安放。
……
“天下第一推”“天下第一梁”“天
下第一锤”“天下第一翻”“天下第一
胶”等等，太多太多的“天下第一”，不
仅使中国在外海、深海桥梁建设中获
得了无数的原理创新，同时也为世
界贡献了可供效仿的“中国工法”。
为了确保港珠澳大桥岛隧工
程“最终接头”的成功安装，“振华
重工”又自主建造出了世界上最大
的一艘起重船——“振华 30”。这
艘船由30万吨的油轮改装而成，船
身长 297.55 米，宽约 58 米，船底到
主甲板的“行深”约28.8米，排水量
约15.8万吨，主甲板面积更是相当
于2.5个标准的足球场大。如此巨
大的超级起重船，世界闻所未闻。
面对大桥沉管隧道的“最终接
头”这个只有6000多吨重的关键部
件，“振华30”起重船因其拥有世界
第一的单臂架1.2万吨的吊重能力、
7000 吨 360 度全回转的吊重能力，
身处大海从容镇定，任凭风浪起，我
自岿然不动，把“最终接头”牢牢抓
住，举重若轻地在辽阔的伶仃洋上
将它想放到哪儿就放到哪儿——
多牛啊！
2012年10月27日，港珠澳大桥
牛头岛桂山沉管预制厂完成了首个
管节长距离的顶推施工；2016 年 4
月27日，又完成了首个曲线段E32沉
管整体长距离的顶推；2017年1月1
日，再完成了港珠澳大桥最后一节
沉管E30的长距离顶推施工。从此
“天下第一推”扬名四海。（连载34）
【稻荷前●绘时光
有时候，我们会选择性失明：能看见，但不去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