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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览 18 2020年1月7日 星期二 责编:李煦 美编:陈昌版式:丽菲责校:江洋 读 周刊 读书 我读 中国插花两度东传日本 文/叶军 书评·文化 原来长安不止十二时辰 《中国古代纪时考》: 中国人这样认识时间 长江日报记者李尔静 月落荒寺:格非对“中产阶层”的理解之同情 长江日报记者李煦 身边学插花的人正在多起来。不过,学西式插花和日本插 花者甚众,学中式插花的倒不多见。何故? 要知道,东方插花是以中国插花为源头蔓延开来的。商务 印书馆出版的《中国插花简史》就写到,中国插花两度东传日本。 第一次是在隋唐时期。公元593年,日本飞鸟时代,第一位 女天皇—推古天皇即位,但真正执政者为推古天皇的侄子圣 德太子,他先后三次派遣堂弟小野妹子率领使团出访中国。 小野妹子在中国看到了佛前供花种种,回国后,特别向推古 天皇禀报。圣德太子去世后,小野妹子在其创建的观音道场紫 云山顶法寺 (又称六角堂) 潜心研究佛法及供花之道,传授门 徒。日本花道历史由此展开。 六角堂位于圣德太子沐浴的水池之畔,因此也被称为池 坊。小野妹子开创的日本首个插花宗派便以池坊命名,小野妹 子也被称为日本花道之祖。 8 世纪奈良时期,日本又先后派遣 19 批遣唐使,引入梅、菊、 柳、桃、李以及牵牛花。日本人爱极了梅花,官员们效法唐风举 办梅花宴,结集于 8 世纪末的《万叶集》留下 118 首咏梅诗。牵牛 花是另一深受日本人喜爱的花材,被称为朝颜、夕颜,时常作为 参悟茶道之用。 中国插花二度东传日本是在明代。那时中日之间的勘合 贸易持续上百年。日本权势之家常常举办唐物鉴赏会,幕府 将军足利义满尤其喜好中国花瓶,多次举办“花瓶合”,即花瓶 比赛。 与中国花瓶一同传入日本的,还有瓶花之道。袁宏道的《瓶 史》在日本大受赞赏,甚至由此诞生了日本另一个插花流派“宏 道流”。 《瓶史》在中国插花史上也是一本重要著作,因为对于中式 插花而言,品瓶尚在品花之前。“花、器对半”是中式插花不同于 西式插花的重要理念。西式插花主张在艺术层面进行审美和设 计,与几何学、建筑学、色彩学等有很深渊源,而中式插花注重文 化表达、道的贯彻。中式插花先有立意,再来呈现,“器可载道, 花可明意”。 中式花器有着极为丰富的文化内涵。比如内刻铭文的青铜 尊是商周时期大型礼器,自宋代开始就只作为花器,被称为花 尊。清代乾隆最喜欢的花器则是鹿头尊,取长寿之意。其他花 器如觚、琮式瓶、观音瓶、梅瓶、蒲槌瓶、玉壶春瓶……个个都有 说道。 中国插花文化出现很早,于新石器时代就有萌芽,汉代出 现最早关于插花的记载,隋唐时期诞生了中国第一部插花理论 —罗虬的《花九锡》,短短 75 个字就勾勒了从空间设计、创作 到欣赏的完整插花体系。到了宋代,插花更是成为文人四大雅 (插花、点茶、熏香、挂画) 之首,时人对花的感知包括了花情、 花性,甚至是等级和品第。给花排资论辈的举动实令今人匪夷 所思,但对花至情至性的体察却也让今人望尘莫及。 兼具风雅与实用魅力的中国插花,绵延千年,未曾断绝,可 以说是“凝聚思想和智慧的活化石,是人们与自然、与他人、与自 我沟通的独特方式”。 现如今插花重兴,为何中式插花却置身边缘呢?作者之一 的李响认为,我国治史门类广博,插花却处于史学盲区,缺乏有 效资料甄别与整理, “在日本花道讲体系、讲传承、讲规范的对比 之下,中国插花更见羸弱。” 另一作者孙可也提到,他在罗马孔子学院讲学时,翻译只会 用日语发音来译中国传统插花,当时的尴尬和不甘他一直记得。 孙可是中式插花传承人,出生在京城南锣鼓巷的帽儿胡同, 他名字里的“可”字就来源于家对面的可园,那是清代大学士文 煜宅邸的花园。孙可从小就跟姥姥、母亲莳花弄草,这一带始终 有人保留着养花、插花、赏花的癖好。 包括插花艺术在内的各门类文化,总是起起落落流转往复, 今后学习中式插花的人,想必也会慢慢多起来。 《遇见宋瓷》 许晟 著 上海三联书店 作者围绕80余片宋瓷顶尖瓷片,拍摄了 两百余幅高清照片,并逐一赏析其艺术特色 与美学成就,为读者提升审美力提供了一次 “眼力训练”。同时,作者也从宋瓷诞生的背 景,探究了“这一人类制造的最美器物”所映 射出的中国艺术与文化的黄金时代。 《装腔指南》 [英] 托马斯·霍奇金森 休伯特·范登伯格 著 上海译文出版社 一本机智风趣的高雅文化普及小书,介 绍了知识分子聊天时最爱提及的 200 多位文 化人物及其“使用方法”,比如,聊起弗吉尼 亚·伍尔夫,只要知道她使用了“意识流”就够 了。读罢这本书,你能完全掌握如何在一场 对话中适时地插入福柯这个名字。 《光影的来处》 卢玮銮 熊志琴 主编 北京出版社 本书源于编者开设的《香港文学专题:文 学与影像比读》课程,包含《霸王别姬》《胭脂 扣》《倾城之恋》《半生缘》《阿飞正传》《花样年 华》等作品,邀请张国荣、刘以鬯、许鞍华到学 校,给同学演讲及解答问题,本书即四次演讲 的文字记录合辑。 《四十年新闻摄影:图片社时代》 [法]米歇尔·赛邦 玛丽·库赞 著 四川美术出版社 越战、两伊战争、柏林墙倒塌、艾滋病、海 湾战争、卢旺达大屠杀、“911”事件、巴以冲 突、伊拉克战争、叙利亚冲突……震撼心灵的 75张照片见证当代历史的关键时刻,摄影师 亲自讲述每张照片背后的故事,新闻摄影资 深从业者的心路历程和行业观察。 《侣行十年》 张昕宇 梁红 著 江苏凤凰文艺出版社 极限探险家张昕宇、梁红的环球旅行纪 念“侣行”系列十年精选珍藏版,精选了两人 从 2008 年订下“十年之约”,携手走过全球 200个家和地球的经典记忆。两人主创的 “侣行”系列节目,播放量超 30 亿。 (整理:长江日报记者李煦) 人类被时间“统一” 时间的精准程度和效率密切相关。 知道了春种秋收,其他季节就可空余出更 多的时间来练兵、修造,从事其他劳动。 发现了“统一时间”带来的好处,人们又安 排了进餐、工作和休息的时间,当所有人 都被安排到大致相同的时间后,人们就可 以空出大量的、一致的“其他时间”,将所 有人的“其他时间”结合在一起,则可以动 员巨大的人力,为社会生产、发明创造、艺 术构思提供无穷力量。这也是为什么,随 着社会发展,时间会变得越来越精细,而 越来越精细的时间,也同时会推动社会进 一步向前发展。 写过《技术与文明》《艺术与技术》、开 创了人文主义技术哲学这一学派的美国学 者芒福德曾经说过,对工业革命影响最大 的发明并非是蒸汽机,而是钟表,钟表让时 间变得越来越精确,人们不再以“日”作为 单位活动,而是用时、分、秒。 其实,不只是钟表,人们对时间的认识 每加深一步,都会带来社会的“新纪元”。 有了年、月、日,人类有了安排计划的可能; 设置了毫秒、微妙,信息、电子、智能技术得 以飞速发展……时间或许是自然的产物, 但人类社会中的时间却是人类自己挖掘出 来的,也正是这些“人造时间”,赋予了人类 新生。 现在,我们提起时辰与年月,常常觉 得它们理所当然、天然存在。而实际上, 这些都是上古的先民们从一片混沌的时 间里,一点一点挖掘出来的。在挖掘时间 的过程中,先民们发现规律,印证规律,运 用规律,经历过失败,最终,留下了成功。 这或许就是《中国古代纪时考》在趣味之 外的深意。 北京大学张衍田教授的《中国古代纪时考》是一本典型的“大家小书”,才 100 多页,不 到10万字,却几乎囊括了中国古代纪时的方方面面,系统地介绍了中国古代人们对时间 变化的认识及其记录方式的改变,既见史学功底又意趣盎然。 人类始终生活在时间里,然而直到今天,人类依旧不能完全掌控时间,所能做的只是 逐渐认识它。年、月、日、时、刻,这些今人已经习以为常的纪时单位,在时间长河里都经 历过漫长的演变,而每一次演变,都意味着人类的进步。 长安不止十二时辰 人类认识时间,是从纪“日”开始的。太阳东升西落,月亮昼 伏夜出,大地从光明陷入黑暗,不久之后,又再次迎来黎明的曙 光。这是人类对时间最早的感知,在掌握了这些规律之后,人类 有了“日”的概念。 中国最早出现的“纪日”方法,可能是干支纪日。夏王朝时, 就有了“十干纪日”的说法,《尚书》中就记载了,大禹辛日成婚, 甲日治水。“十干纪日”即用每个天干指代一日,天干有十个,因 此,十天就是一个“轮回”。虽然干支纪日既不方便,也不准确, 却是华夏先祖们在纪时这条漫长的征程上迈出的第一步。从 此,人们不再陷于浑浑噩噩的白昼与黑夜,而是学会了将“日”串 联起来,懂得了过去与将来。干支纪日的方式虽然已不再采用, 但还是给我们留下了“影子”,比如,现在依旧使用的“旬”的概 念,就是十天,这正是上古时间思维的留存。 去年,有一部火爆网络的影视剧—《长安十二时辰》。“十 二时辰”,几乎是我们对于古代纪时的统一印象,但在先民们认 识时间的过程中,“十二时辰”可不是一蹴而就的。有了“日”的 概念后,上古先民开始尝试对“日”分段。最早的分段方法,是以 进食的时间作为节点,比如,“大食”就是早饭的时间,“小食”就 是晚饭的时间,日出至“大食”称作“朝”,“小食”至日落称作 “暮”。根据这种标准,先民们大概将白日分为了八段,又将夜晚 分为了七段,这就出现了“十五时辰”。为了精准地划分每个时 段,“时辰”的数量也在不断改变,比如,先秦时期,试过“一日十 时”的纪时方法,到了秦汉时候,又出现了“一日十六时”的计量 方法,与“一日十六时”同时使用的,还有大家熟悉的“一日十二 时”。 制定“时辰”,需要遵循两个条件:一是标准要统一,这样大 家才好统一行动;二是标准要符合自然规律,这样才不会在使用 中出现纰漏。其实,不管是“一日十时”,还是“一日十六时”,都 是符合这两个标准的,对于中国古人而言,不管是以2.4小时为 一时辰,还是以 1.5 小时为一时辰,抑或是以 2 小时为一时辰,对 于生活的影响可能并不是太大。那为什么,最终汉王朝会选择 “十二时辰”作为统一标准呢?这个答案,到今天都无法知晓。 《中国古代纪时考》一书中,作者认为这个标准可能与十二地支 有关系。而两千年后的我们能够确定的是,曾经的长安不止有 十二时辰,至少,还有过十时辰和十六时辰。 从“漏刻”到“年月” “日”向内延伸出现了“时辰”,每个时辰还可平分为初、 正两部分。但是为了指导起居作息、建立公共生活秩序、保 证军事行动准时无误, “精确到小时”还不够,必须进一步向 内延伸、挖掘时间,“漏刻”应运而生。漏刻有很多种,基本 原理都相同,是将刻有数字的箭或标尺插到箭壶中,再往箭 壶里匀速滴水,水涨箭高,人们依此来判断时间。到了冬 天,为了防止水冻结冰,人们还会给水加温。《周礼》中记载: 负责时间管理的官员为挈壶氏,一旦有军事行动,他们就会 悬挂漏刻,以此来安排值夜警卫的人员;遇到祭祀,挈壶氏 的官员也会用漏刻计算时间。“国之大事,在祀与戎”,漏刻 最初发明出来,就是为了让这些“大事”办起来更加成功。 东汉蔡邕《独断》卷下写到君主的作息时间表:“夜漏尽,鼓 鸣则起;昼漏尽,钟鸣则息。”君主如此,贵族士大夫以及平 民百姓的动止作息,自然也都要以刻漏为标准。 到了清代,漏刻被正式定为 96 格,每 8 道刻痕为一个时 辰,也就是一刻 15 分钟,这就是我们常说的“一刻钟”的来 历。换言之,那时的中国人,对时间的挖掘利用,就只能精 细到 15 分钟左右了。 “日”向外延伸,则出现了“月”。先民们发现,月亮和太 阳一样,也有变化规律,只是,相较于太阳,月亮的变化周期 更长。每经过一段时间,月亮都会从月牙变为满月,再回到 月牙,先民们将每次“轮回”称作“一月”,这也是“月”这个称 呼的起源。 随着月亮的阴晴圆缺,还有气温的温热与寒冷,万物的 生长与凋敝,白昼的增长与缩短……这些变化一次又一次 的周而复始。每经历一次寒来暑往,植物就枯荣一次,飞禽 就来去一次,于是,在人类的时间轴里,有了四季,有了 “年”。 一个月亮周期约为 30 天(实际上是 29.53059 日),十二 个月约为 360 天(354.36708 日),但天文上的一个回归年是 365 天(365.2422 日);如果按照一年十二个月(30 天为一月) 来设定,十几年后,一月份就有可能变成夏天,而六月份却 处在了寒冬。为了补齐差异,中国人发明了闰月,也就是不 到三年的时间里,为某一年多设一个月。甲骨文中就有“十 三月”的记载。 《中国古代纪时考》 张衍田 著 上海古籍出版社 《月落荒寺》1:德彪西所作意境最空寂、谱符最稀疏、 音响最弱远一首乐曲。速度极缓慢,……造就惨白清淡 月色洒落空山荒寺之意境,既具东方色彩,又合高洁疏淡 清雅空无的美学原则,在法国音乐中独树一帜。 (以上介 绍来自某音乐网站) 《月落荒寺》2:格非长篇小说新作。4 年前,在圆明 园正觉寺花家怡园举办了一场中秋音乐会,由格非好友、 音乐评论家刘雪峰组织,从晚上七点持续到第二天凌 晨。在这8个多小时里,格非和朋友们欣赏了包括西方 古典乐、中国戏曲在内的各种音乐,也正是在这个过程 中,他确定了《月落荒寺》的框架。 “知识分子”是很难写好的,这里特指人文知识分子, 或者说,文人。这么多年来,我读过的书写中国当代人文 知识分子的小说,只有 3 部留下了印象,《废都》《应物兄》 和《月落荒寺》。 难写的一个重要原因,是这些人的劳动形式、工作内 容不好写。写警察,可以写他如何破案;写商人,可以写 他如何经商创富;写农民,可以写他如何对待土地和自 然;写记者,也可以写他如何采访。唯独“人文知识分 子”,该怎么写他讲课、写作、研究和思考呢,如果能写清 楚这个,那就很容易变成一本别的什么书而非小说了。 另一个原因,则是作家自己也属于“文人”,要想把 文人写好,意味着相当程度地袒露自己、自我解剖和自 我怀疑。 《月落荒寺》的主角林宜生,是北京五道口附近某大 学的哲学教授 (格非本人任教于清华,所以刻意绕开清 华,在小说中安排了林宜生入职清华未成的一笔) ,有一 套让学生全程无尿点的讲课方法,把哲学讲得深入浅出, 由此成为学术名人,听众遍及各界,在 2006 年 (小说里的 故事主要发生在这一年前后) 的讲课费就有 8000 元,年 入百万。无独有偶,《应物兄》的主角也是讲课高手、大众 名流。只有这样安排,才能让主角走出学院围墙,与政商 传媒乃至娱乐等社会各界发生关系。 格非一方面宣布不再写乡村,要写城市题材;另一方 面否认自己写的是知识分子,认为自己在写中产阶层。 林宜生在全国飞来飞去忙个不停,心劳力拙,患上忧郁 症,需要服用药物。他的“朋友圈”里 3 对夫妇,有官员、 艺术家、财经人士,大家一期一会,交流茶道、艺术和赚钱 话题,其乐融融,实则各有各的难处。但如果只是写这些 东西,《月落荒寺》就不那么出色了。 格非用他擅长的优雅笔调,给这个圈子带来了一些不 一样的元素和气息,就是林宜生的神秘新女友楚云。他寄 希望于年轻一代,着意写了林宜生的儿子和女友,写年轻 人的洒脱、阳光,写一代新人看似没心没肺的成长。书中 有两个细节很不错:林宜生夫妻离婚,原因是妻子出轨,不 知情的儿子夜晚三点来问爸爸: “你是不是做了对不起妈 妈的事?”林不想破坏儿子心中母亲的形象,就用“暧昧而 狡猾的沉默将儿子的猜想导入他途”。后来林宜生撞见儿 子和女友在一起,本想装没看见,对方却大方地叫他“叔叔 好”,他摆出一副威严而不失礼貌的样子答应着,心里却因 这女孩“眉眼长得很正”而喜悦,把自行车踩得飞快。 全书的高潮自然是圆明园那场音乐会,几条故事线都 在此汇集,情感和顿悟也在此释放。主办者精心计算时 令、气候、曲目和建筑物高度,德彪西《月光》奏响时,一轮 明月越过寺院的废殿,升至四合院的屋脊之上: “不论是坐 在前排的商界精英和社会名流,还是散席上的那些普普通 通的爱乐者,此刻都沉浸在同一个旋律中,恍如梦寐。不 论这些人是有着精深音乐素养的专业人士,还是附庸风雅 之辈,不论他们平日里是踌躇满志、左右逢源,还是挣扎在 耻辱、失败和无望的泥潭中艰辛度日,所有的人都凝望着 同一片月色溶溶的夜空,静默不语,若有所思。” 这是格非对笔下人物的“理解之同情”,也是《月落荒 寺》不同于《废都》《应物兄》之处。 《长安十二时辰》片头图: “巳正,大荒落”。“大荒落”是原始的十二地支之一,在指代时间时,主要有两个用法,一是太岁运行到地支“巳”位,这一年称为大荒落;二是指巳时,也 就是上午 9 点至 11 点。图中大概是上午十点半。

《中国古代纪时考》: 中国人这样认识时间cjrb.cjn.cn/images/2020-01/07/18/07R18C.pdf2018/01/07  · 从2008年订下“十年之约”,携手走过全球 200个家和地球的经典记忆。两人主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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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 2020年1月7日 星期二 责编:李煦 美编:陈昌 版式:丽菲 责校:江洋 读 周刊 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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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插花两度东传日本文/叶军

书评·文化

原来长安不止十二时辰

《中国古代纪时考》:中国人这样认识时间长江日报记者李尔静

月落荒寺:格非对“中产阶层”的理解之同情 长江日报记者李煦

身边学插花的人正在多起来。不过,学西式插花和日本插花者甚众,学中式插花的倒不多见。何故?

要知道,东方插花是以中国插花为源头蔓延开来的。商务印书馆出版的《中国插花简史》就写到,中国插花两度东传日本。

第一次是在隋唐时期。公元593年,日本飞鸟时代,第一位女天皇——推古天皇即位,但真正执政者为推古天皇的侄子圣德太子,他先后三次派遣堂弟小野妹子率领使团出访中国。

小野妹子在中国看到了佛前供花种种,回国后,特别向推古天皇禀报。圣德太子去世后,小野妹子在其创建的观音道场紫云山顶法寺(又称六角堂)潜心研究佛法及供花之道,传授门徒。日本花道历史由此展开。

六角堂位于圣德太子沐浴的水池之畔,因此也被称为池坊。小野妹子开创的日本首个插花宗派便以池坊命名,小野妹子也被称为日本花道之祖。

8世纪奈良时期,日本又先后派遣19批遣唐使,引入梅、菊、柳、桃、李以及牵牛花。日本人爱极了梅花,官员们效法唐风举办梅花宴,结集于8世纪末的《万叶集》留下118首咏梅诗。牵牛花是另一深受日本人喜爱的花材,被称为朝颜、夕颜,时常作为参悟茶道之用。

中国插花二度东传日本是在明代。那时中日之间的勘合贸易持续上百年。日本权势之家常常举办唐物鉴赏会,幕府将军足利义满尤其喜好中国花瓶,多次举办“花瓶合”,即花瓶比赛。

与中国花瓶一同传入日本的,还有瓶花之道。袁宏道的《瓶史》在日本大受赞赏,甚至由此诞生了日本另一个插花流派“宏道流”。

《瓶史》在中国插花史上也是一本重要著作,因为对于中式插花而言,品瓶尚在品花之前。“花、器对半”是中式插花不同于西式插花的重要理念。西式插花主张在艺术层面进行审美和设计,与几何学、建筑学、色彩学等有很深渊源,而中式插花注重文化表达、道的贯彻。中式插花先有立意,再来呈现,“器可载道,花可明意”。

中式花器有着极为丰富的文化内涵。比如内刻铭文的青铜尊是商周时期大型礼器,自宋代开始就只作为花器,被称为花尊。清代乾隆最喜欢的花器则是鹿头尊,取长寿之意。其他花器如觚、琮式瓶、观音瓶、梅瓶、蒲槌瓶、玉壶春瓶……个个都有说道。

中国插花文化出现很早,于新石器时代就有萌芽,汉代出现最早关于插花的记载,隋唐时期诞生了中国第一部插花理论——罗虬的《花九锡》,短短75个字就勾勒了从空间设计、创作到欣赏的完整插花体系。到了宋代,插花更是成为文人四大雅事(插花、点茶、熏香、挂画)之首,时人对花的感知包括了花情、花性,甚至是等级和品第。给花排资论辈的举动实令今人匪夷所思,但对花至情至性的体察却也让今人望尘莫及。

兼具风雅与实用魅力的中国插花,绵延千年,未曾断绝,可以说是“凝聚思想和智慧的活化石,是人们与自然、与他人、与自我沟通的独特方式”。

现如今插花重兴,为何中式插花却置身边缘呢?作者之一的李响认为,我国治史门类广博,插花却处于史学盲区,缺乏有效资料甄别与整理,“在日本花道讲体系、讲传承、讲规范的对比之下,中国插花更见羸弱。”

另一作者孙可也提到,他在罗马孔子学院讲学时,翻译只会用日语发音来译中国传统插花,当时的尴尬和不甘他一直记得。

孙可是中式插花传承人,出生在京城南锣鼓巷的帽儿胡同,他名字里的“可”字就来源于家对面的可园,那是清代大学士文煜宅邸的花园。孙可从小就跟姥姥、母亲莳花弄草,这一带始终有人保留着养花、插花、赏花的癖好。

包括插花艺术在内的各门类文化,总是起起落落流转往复,今后学习中式插花的人,想必也会慢慢多起来。

《遇见宋瓷》许晟 著上海三联书店

作者围绕80余片宋瓷顶尖瓷片,拍摄了两百余幅高清照片,并逐一赏析其艺术特色与美学成就,为读者提升审美力提供了一次

“眼力训练”。同时,作者也从宋瓷诞生的背景,探究了“这一人类制造的最美器物”所映射出的中国艺术与文化的黄金时代。

《装腔指南》[英] 托马斯·霍奇金森 休伯特·范登伯格 著上海译文出版社

一本机智风趣的高雅文化普及小书,介绍了知识分子聊天时最爱提及的200多位文化人物及其“使用方法”,比如,聊起弗吉尼亚·伍尔夫,只要知道她使用了“意识流”就够了。读罢这本书,你能完全掌握如何在一场对话中适时地插入福柯这个名字。

《光影的来处》卢玮銮 熊志琴 主编北京出版社

本书源于编者开设的《香港文学专题:文学与影像比读》课程,包含《霸王别姬》《胭脂扣》《倾城之恋》《半生缘》《阿飞正传》《花样年华》等作品,邀请张国荣、刘以鬯、许鞍华到学校,给同学演讲及解答问题,本书即四次演讲的文字记录合辑。

《四十年新闻摄影:图片社时代》[法]米歇尔·赛邦 玛丽·库赞 著四川美术出版社

越战、两伊战争、柏林墙倒塌、艾滋病、海湾战争、卢旺达大屠杀、“911”事件、巴以冲突、伊拉克战争、叙利亚冲突……震撼心灵的75张照片见证当代历史的关键时刻,摄影师亲自讲述每张照片背后的故事,新闻摄影资深从业者的心路历程和行业观察。

《侣行十年》张昕宇 梁红 著江苏凤凰文艺出版社

极限探险家张昕宇、梁红的环球旅行纪念“侣行”系列十年精选珍藏版,精选了两人从 2008 年订下“十年之约”,携手走过全球200 个家和地球的经典记忆。两人主创的

“侣行”系列节目,播放量超30亿。(整理:长江日报记者李煦)

人类被时间“统一”时间的精准程度和效率密切相关。

知道了春种秋收,其他季节就可空余出更多的时间来练兵、修造,从事其他劳动。发现了“统一时间”带来的好处,人们又安排了进餐、工作和休息的时间,当所有人都被安排到大致相同的时间后,人们就可以空出大量的、一致的“其他时间”,将所有人的“其他时间”结合在一起,则可以动员巨大的人力,为社会生产、发明创造、艺术构思提供无穷力量。这也是为什么,随着社会发展,时间会变得越来越精细,而越来越精细的时间,也同时会推动社会进一步向前发展。

写过《技术与文明》《艺术与技术》、开创了人文主义技术哲学这一学派的美国学者芒福德曾经说过,对工业革命影响最大的发明并非是蒸汽机,而是钟表,钟表让时间变得越来越精确,人们不再以“日”作为单位活动,而是用时、分、秒。

其实,不只是钟表,人们对时间的认识每加深一步,都会带来社会的“新纪元”。有了年、月、日,人类有了安排计划的可能;设置了毫秒、微妙,信息、电子、智能技术得以飞速发展……时间或许是自然的产物,但人类社会中的时间却是人类自己挖掘出来的,也正是这些“人造时间”,赋予了人类新生。

现在,我们提起时辰与年月,常常觉得它们理所当然、天然存在。而实际上,这些都是上古的先民们从一片混沌的时间里,一点一点挖掘出来的。在挖掘时间的过程中,先民们发现规律,印证规律,运用规律,经历过失败,最终,留下了成功。这或许就是《中国古代纪时考》在趣味之外的深意。

北京大学张衍田教授的《中国古代纪时考》是一本典型的“大家小书”,才100多页,不

到10万字,却几乎囊括了中国古代纪时的方方面面,系统地介绍了中国古代人们对时间

变化的认识及其记录方式的改变,既见史学功底又意趣盎然。

人类始终生活在时间里,然而直到今天,人类依旧不能完全掌控时间,所能做的只是

逐渐认识它。年、月、日、时、刻,这些今人已经习以为常的纪时单位,在时间长河里都经

历过漫长的演变,而每一次演变,都意味着人类的进步。

长安不止十二时辰人类认识时间,是从纪“日”开始的。太阳东升西落,月亮昼

伏夜出,大地从光明陷入黑暗,不久之后,又再次迎来黎明的曙光。这是人类对时间最早的感知,在掌握了这些规律之后,人类有了“日”的概念。

中国最早出现的“纪日”方法,可能是干支纪日。夏王朝时,就有了“十干纪日”的说法,《尚书》中就记载了,大禹辛日成婚,甲日治水。“十干纪日”即用每个天干指代一日,天干有十个,因此,十天就是一个“轮回”。虽然干支纪日既不方便,也不准确,却是华夏先祖们在纪时这条漫长的征程上迈出的第一步。从此,人们不再陷于浑浑噩噩的白昼与黑夜,而是学会了将“日”串联起来,懂得了过去与将来。干支纪日的方式虽然已不再采用,但还是给我们留下了“影子”,比如,现在依旧使用的“旬”的概念,就是十天,这正是上古时间思维的留存。

去年,有一部火爆网络的影视剧——《长安十二时辰》。“十二时辰”,几乎是我们对于古代纪时的统一印象,但在先民们认识时间的过程中,“十二时辰”可不是一蹴而就的。有了“日”的概念后,上古先民开始尝试对“日”分段。最早的分段方法,是以进食的时间作为节点,比如,“大食”就是早饭的时间,“小食”就是晚饭的时间,日出至“大食”称作“朝”,“小食”至日落称作

“暮”。根据这种标准,先民们大概将白日分为了八段,又将夜晚分为了七段,这就出现了“十五时辰”。为了精准地划分每个时段,“时辰”的数量也在不断改变,比如,先秦时期,试过“一日十时”的纪时方法,到了秦汉时候,又出现了“一日十六时”的计量方法,与“一日十六时”同时使用的,还有大家熟悉的“一日十二时”。

制定“时辰”,需要遵循两个条件:一是标准要统一,这样大家才好统一行动;二是标准要符合自然规律,这样才不会在使用中出现纰漏。其实,不管是“一日十时”,还是“一日十六时”,都是符合这两个标准的,对于中国古人而言,不管是以2.4小时为一时辰,还是以1.5小时为一时辰,抑或是以2小时为一时辰,对于生活的影响可能并不是太大。那为什么,最终汉王朝会选择

“十二时辰”作为统一标准呢?这个答案,到今天都无法知晓。《中国古代纪时考》一书中,作者认为这个标准可能与十二地支有关系。而两千年后的我们能够确定的是,曾经的长安不止有十二时辰,至少,还有过十时辰和十六时辰。

从“漏刻”到“年月”“日”向内延伸出现了“时辰”,每个时辰还可平分为初、

正两部分。但是为了指导起居作息、建立公共生活秩序、保证军事行动准时无误,“精确到小时”还不够,必须进一步向内延伸、挖掘时间,“漏刻”应运而生。漏刻有很多种,基本原理都相同,是将刻有数字的箭或标尺插到箭壶中,再往箭壶里匀速滴水,水涨箭高,人们依此来判断时间。到了冬天,为了防止水冻结冰,人们还会给水加温。《周礼》中记载:负责时间管理的官员为挈壶氏,一旦有军事行动,他们就会悬挂漏刻,以此来安排值夜警卫的人员;遇到祭祀,挈壶氏的官员也会用漏刻计算时间。“国之大事,在祀与戎”,漏刻最初发明出来,就是为了让这些“大事”办起来更加成功。东汉蔡邕《独断》卷下写到君主的作息时间表:“夜漏尽,鼓鸣则起;昼漏尽,钟鸣则息。”君主如此,贵族士大夫以及平民百姓的动止作息,自然也都要以刻漏为标准。

到了清代,漏刻被正式定为96格,每8道刻痕为一个时辰,也就是一刻15分钟,这就是我们常说的“一刻钟”的来历。换言之,那时的中国人,对时间的挖掘利用,就只能精细到15分钟左右了。

“日”向外延伸,则出现了“月”。先民们发现,月亮和太阳一样,也有变化规律,只是,相较于太阳,月亮的变化周期更长。每经过一段时间,月亮都会从月牙变为满月,再回到月牙,先民们将每次“轮回”称作“一月”,这也是“月”这个称呼的起源。

随着月亮的阴晴圆缺,还有气温的温热与寒冷,万物的生长与凋敝,白昼的增长与缩短……这些变化一次又一次的周而复始。每经历一次寒来暑往,植物就枯荣一次,飞禽就来去一次,于是,在人类的时间轴里,有了四季,有了

“年”。一个月亮周期约为30天(实际上是29.53059日),十二

个月约为360天(354.36708日),但天文上的一个回归年是365天(365.2422日);如果按照一年十二个月(30天为一月)来设定,十几年后,一月份就有可能变成夏天,而六月份却处在了寒冬。为了补齐差异,中国人发明了闰月,也就是不到三年的时间里,为某一年多设一个月。甲骨文中就有“十三月”的记载。

《中国古代纪时考》张衍田 著上海古籍出版社

《月落荒寺》1:德彪西所作意境最空寂、谱符最稀疏、音响最弱远一首乐曲。速度极缓慢,……造就惨白清淡月色洒落空山荒寺之意境,既具东方色彩,又合高洁疏淡清雅空无的美学原则,在法国音乐中独树一帜。(以上介绍来自某音乐网站)

《月落荒寺》2:格非长篇小说新作。4年前,在圆明园正觉寺花家怡园举办了一场中秋音乐会,由格非好友、音乐评论家刘雪峰组织,从晚上七点持续到第二天凌晨。在这8个多小时里,格非和朋友们欣赏了包括西方古典乐、中国戏曲在内的各种音乐,也正是在这个过程中,他确定了《月落荒寺》的框架。

“知识分子”是很难写好的,这里特指人文知识分子,或者说,文人。这么多年来,我读过的书写中国当代人文知识分子的小说,只有3部留下了印象,《废都》《应物兄》和《月落荒寺》。

难写的一个重要原因,是这些人的劳动形式、工作内容不好写。写警察,可以写他如何破案;写商人,可以写他如何经商创富;写农民,可以写他如何对待土地和自然;写记者,也可以写他如何采访。唯独“人文知识分子”,该怎么写他讲课、写作、研究和思考呢,如果能写清楚这个,那就很容易变成一本别的什么书而非小说了。

另一个原因,则是作家自己也属于“文人”,要想把文人写好,意味着相当程度地袒露自己、自我解剖和自我怀疑。

《月落荒寺》的主角林宜生,是北京五道口附近某大学的哲学教授(格非本人任教于清华,所以刻意绕开清华,在小说中安排了林宜生入职清华未成的一笔),有一套让学生全程无尿点的讲课方法,把哲学讲得深入浅出,由此成为学术名人,听众遍及各界,在2006年(小说里的故事主要发生在这一年前后)的讲课费就有8000元,年入百万。无独有偶,《应物兄》的主角也是讲课高手、大众名流。只有这样安排,才能让主角走出学院围墙,与政商传媒乃至娱乐等社会各界发生关系。

格非一方面宣布不再写乡村,要写城市题材;另一方面否认自己写的是知识分子,认为自己在写中产阶层。林宜生在全国飞来飞去忙个不停,心劳力拙,患上忧郁症,需要服用药物。他的“朋友圈”里3对夫妇,有官员、艺术家、财经人士,大家一期一会,交流茶道、艺术和赚钱话题,其乐融融,实则各有各的难处。但如果只是写这些东西,《月落荒寺》就不那么出色了。

格非用他擅长的优雅笔调,给这个圈子带来了一些不一样的元素和气息,就是林宜生的神秘新女友楚云。他寄

希望于年轻一代,着意写了林宜生的儿子和女友,写年轻人的洒脱、阳光,写一代新人看似没心没肺的成长。书中有两个细节很不错:林宜生夫妻离婚,原因是妻子出轨,不知情的儿子夜晚三点来问爸爸:“你是不是做了对不起妈妈的事?”林不想破坏儿子心中母亲的形象,就用“暧昧而狡猾的沉默将儿子的猜想导入他途”。后来林宜生撞见儿子和女友在一起,本想装没看见,对方却大方地叫他“叔叔好”,他摆出一副威严而不失礼貌的样子答应着,心里却因这女孩“眉眼长得很正”而喜悦,把自行车踩得飞快。

全书的高潮自然是圆明园那场音乐会,几条故事线都在此汇集,情感和顿悟也在此释放。主办者精心计算时令、气候、曲目和建筑物高度,德彪西《月光》奏响时,一轮明月越过寺院的废殿,升至四合院的屋脊之上:“不论是坐在前排的商界精英和社会名流,还是散席上的那些普普通通的爱乐者,此刻都沉浸在同一个旋律中,恍如梦寐。不论这些人是有着精深音乐素养的专业人士,还是附庸风雅之辈,不论他们平日里是踌躇满志、左右逢源,还是挣扎在耻辱、失败和无望的泥潭中艰辛度日,所有的人都凝望着同一片月色溶溶的夜空,静默不语,若有所思。”

这是格非对笔下人物的“理解之同情”,也是《月落荒寺》不同于《废都》《应物兄》之处。

《长安十二时辰》片头图:“巳正,大荒落”。“大荒落”是原始的十二地支之一,在指代时间时,主要有两个用法,一是太岁运行到地支“巳”位,这一年称为大荒落;二是指巳时,也就是上午9点至11点。图中大概是上午十点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