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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日,在暨南大学的 一个毕业典礼上,一位85 岁高龄的毕业生,格外引 人注目。6月23日,暨南 大学2018届华文教育专业 印尼函授本科毕业典礼在 该校华文学院举行,这是 今年夏天暨南大学最早的 一场毕业典礼,也是暨南 大学为数不多的专为一个 国家一个专业的毕业生开 设的毕业典礼。该典礼向 128名华文教育专业印尼函 授教育本科毕业生授予学 位,85岁的印尼华侨叶敏 基名列其中,而他也是最 年长的一位毕业生。 7月7日,神探见到了 这位“超高龄”本科生, 并被他可爱的性格以及他 对华文教育和中印尼文化 交流的执着与热诚迅速圈 粉! 80岁报读本科课程, 中途中风仍坚持完成学 业。 今年6月下旬,叶敏基 在小孙子的陪同下,从印 尼飞往吉隆坡继而转机来 到广州,辗转六七小时, 入住到暨南大学附近的旅 馆。 对于85岁的他来说, 舟车劳顿之苦早被重归故 里的激动和学有所成的兴 奋冲散,即便需要靠拐杖 走路,也是分外精神挺 拔。 叶敏基告诉神探,报 读暨南大学这个本科课程 时,他已80岁高龄,“虽 然,2000年后印尼政府允 许大家学华文了,但在印 尼教中文的老师来自中国 不同地方,10个老师就有 十种口音,有的夹杂广府 话,有的夹杂闽南语和客 家话,不时闹出笑话。我 希望可以通过正规的华语 培训,为教学‘正音’ 。而且这个课程是免费 的。” 然而,四年的本科学 业叶敏基却用了五年时间 才完成,个中艰辛不言而 喻。“我念了一年,就中 风了,左半边身子动不 了,住了医院,后来经过 治疗和每天坚持步梯,我 用一个月时间恢复身体, 回去继续教书和学习。过 了两年,又因前列腺出状 况住了院。所以延误了毕 业。”他说,“就这个课 程,我遭了两回‘医院 劫’,不过要说最难,还 是写毕业论文这一环,我 花了一年多时间啊,写完 就只剩半条人命了。” 尽管叶老先生回忆得 轻描淡写,但这样的坚持 确非易事。 华文学院汉语系老师 赵敏称,报读2018届课程 的人数远不止参加毕业礼 的128人,然而,“共有 20多门课,学生都有自己 的工作和家庭”,有的人 中途放弃了,也有人中途 离世了。对于高龄学生来 说,能“熬”到毕业,靠 的是个人意志,也是天意 安排。 “为什么我能学下 来,首先是我喜欢,都说 兴趣是最好的老师。我论 文写的是中印尼歇后语对 比,虽然论证过程很辛 苦,但我觉得很有趣,就 是欲罢不能。当然,还有 我的论文指导老师一直鼓 励我,他说‘坚持就是胜 利’!”叶敏基对神探 说。 更值得一提的是,据 暨南大学华文学院的学生 成绩考核记录,叶敏基的 考试成绩始终处于优良, 最低的70多分,大多是90 多分,还试过100分。“ 叶敏基毅力过人,非常 坚强。不但完成了所有课 程,还写了两万多字的毕 业论文。我们都深被感 动,他是华文学院的骄 傲。”赵敏老师如是说。 印尼教坛传承华文, 只为弥补子女不懂中文的 遗憾 叶敏基的故事,远不 止“2018届最年长的本科 毕业生”这么简单。 祖籍广东新会良溪村 的他,身上有着早期华人 移民史的缩影:20世纪20 年代,为了“搵食”,叶 敏基的爷爷奶奶不得不离 乡别井下南洋,最后到达 印度尼西亚以打金为生。 虽身在异乡,但心系故 里,因而,作为土生土长 印尼的叶家第三代移民, 叶敏基仍能说一口流利的 粤语,也会写中文书法。 而他的12个兄弟姐妹里, 还有一个弟弟在印尼排华 初期回到了中国,并考上 大学,目前在广东惠州定 居。 叶敏基是家里的“老 大”,“早当家”的他从 高中就开始“半工半读” ,在印尼苏北省棉兰市教 中文。高中毕业后,他回 到父母所在的亚齐省,在 中小学课堂继续执教,只 可惜,在亚齐省的教书生 涯仅维持了三年。二十世 纪五十年代末,华人在印 尼遭遇困难。 “1958年,当时的印 尼政府禁止使用华语和开 展华语教育,我就离开学 堂了。此后几十年,没得 教书,什么都做过。当木 工,做建筑,运输和汽车 零件商等等,哪里有工就 到哪里,颠沛流离。”回 忆过去,叶敏基的语气变 得沉重了些,“当时联合 国指责印尼砍伐森林破 坏坏境,影响了地球的肺 部,很多在印尼从事山林 开发行业的华人马上成了 替罪羔羊,我也被印尼人 围殴,牙齿都打没了,此 后至今一直用假牙。”而 叶敏基的父母也在轮候回 亚齐省机会的一次次落空 中,长眠在棉兰市的难民 营内。 因此,叶家的第四代 移民——叶敏基的四个子 女,没有一人敢学华语, 也没有一人懂看中文字。 “在印尼华人被禁止 使用华语的几十年间,华 语的学习在印尼基本上断 层,对华人来说无疑是一 场文化大浩劫。想起自己 的四个小孩都不会说中 文,回来中国街上的华文 标语都看不懂,多么可怜 和让人心痛啊!还说回来 寻根,什么都看不懂寻什 么根?!”叶敏基激动地 说。 “2000年,政府准许 学中文后,我就重新教书 了,我要让更多华人学会 自己‘根的语言’。当 然,我也不止教华人华 侨,只要他想学,我都 教。我的学生里也有印尼 人,他们学会了中文就可 以了解更多中国文化,促 进中印尼两国文化交流和 两国人民友谊,这是好 事。”提到教书育人,这 位85岁的老教师露出了坚 定的眼神,“我的生命虽 然处于黄昏阶段了,但我 还有能力啊,我会继续教 下去。只要我还有一点 光,就要发一分热,为华 语的传承尽一份力量。” 愿为中印尼文化交流 做贡献,希望回广州教印 尼语 令叶敏基感到欣慰的 是,近年来除了华侨外, 印尼的其他族裔也渐渐乐 于学习华语。参加暨南大 学华文学院华文教育培训 班的印尼本地人也越来越 多,现在跟着他学习中文 的学生里也有不少印尼本 土孩子。 “今时不同往日,勤 劳的中国人促成了中国今 日的强大,华人也终于出 了口气。”叶老表示,他 几次回到广州都能感受到 这个城市日新月异的巨 变,“高架桥悬在半空 中,高楼大厦林立,外地 人也越来越多了,这个 城市越来越美,越来越包 容。” 叶老还特别提到,文 化传播和交流,唯有双向 互动才谓之“交流”。除 了在印尼教授中文、弘扬 中华文化,他期望能回广 州教印尼语。“现在中国 有政策,让我们这个年纪 的华侨能在这里住五年, 这就解决了临时签证的问 题。我希望可以开一个三 个月为一期的印尼语学习 班,教会中国学生基本的 印尼日常用语。因为,在 印度尼西亚工作和生活, 必须要会说印尼语才能立 足,不会印尼语就受人歧 视和欺负。而且,中国人 学会了印尼语,也能促进 两国文化交流。” 对于回国教授印尼语 的愿望,叶敏基也在自己 的本科毕业典礼上提出来 了,现场有关机构的负责 人也认为这是一个很好的 提议,表示会考虑和跟 进。 羊城晚报 85岁印尼华侨从暨南大学本科毕业 跨国学中文的故事听了让人泪奔 右二:叶敏基 公元2018年7月11日(星期三) 第十六页

85岁印尼华侨从暨南大学本科毕业 他跨国学中文的故事听了让 …时,他已80岁高龄,“虽 然,2000年后印尼政府允 许大家学华文了,但在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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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元2018年5月21日(星期一) 16

近日,在暨南大学的一个毕业典礼上,一位85岁高龄的毕业生,格外引人注目。6月23日,暨南大学2018届华文教育专业印尼函授本科毕业典礼在该校华文学院举行,这是今年夏天暨南大学最早的一场毕业典礼,也是暨南大学为数不多的专为一个国家一个专业的毕业生开设的毕业典礼。该典礼向128名华文教育专业印尼函授教育本科毕业生授予学位,85岁的印尼华侨叶敏基名列其中,而他也是最年长的一位毕业生。

7月7日,神探见到了这位“超高龄”本科生,并被他可爱的性格以及他对华文教育和中印尼文化交流的执着与热诚迅速圈粉!

80岁报读本科课程,中途中风仍坚持完成学业。

今年6月下旬,叶敏基在小孙子的陪同下,从印尼飞往吉隆坡继而转机来到广州,辗转六七小时,入住到暨南大学附近的旅馆。

对于85岁的他来说,舟车劳顿之苦早被重归故里的激动和学有所成的兴奋冲散,即便需要靠拐杖走路,也是分外精神挺拔。

叶敏基告诉神探,报读暨南大学这个本科课程时,他已80岁高龄,“虽然,2000年后印尼政府允许大家学华文了,但在印尼教中文的老师来自中国不同地方,10个老师就有十种口音,有的夹杂广府话,有的夹杂闽南语和客家话,不时闹出笑话。我希望可以通过正规的华语培训,为教学‘正音’。而且这个课程是免费的。”

然而,四年的本科学业叶敏基却用了五年时间才完成,个中艰辛不言而喻。“我念了一年,就中风了,左半边身子动不了,住了医院,后来经过治疗和每天坚持步梯,我用一个月时间恢复身体,回去继续教书和学习。过了两年,又因前列腺出状况住了院。所以延误了毕业。”他说,“就这个课

程,我遭了两回‘医院劫’,不过要说最难,还是写毕业论文这一环,我花了一年多时间啊,写完就只剩半条人命了。”

尽管叶老先生回忆得轻描淡写,但这样的坚持确非易事。

华文学院汉语系老师赵敏称,报读2018届课程的人数远不止参加毕业礼的128人,然而,“共有20多门课,学生都有自己的工作和家庭”,有的人中途放弃了,也有人中途离世了。对于高龄学生来说,能“熬”到毕业,靠的是个人意志,也是天意安排。

“ 为 什 么 我 能 学 下来,首先是我喜欢,都说兴趣是最好的老师。我论文写的是中印尼歇后语对比,虽然论证过程很辛苦,但我觉得很有趣,就是欲罢不能。当然,还有我的论文指导老师一直鼓励我,他说‘坚持就是胜利’!”叶敏基对神探说。

更值得一提的是,据暨南大学华文学院的学生成绩考核记录,叶敏基的考试成绩始终处于优良,最低的70多分,大多是90多分,还试过100分。“叶敏基毅力过人,非常坚强。不但完成了所有课程,还写了两万多字的毕业论文。我们都深被感动,他是华文学院的骄傲。”赵敏老师如是说。

印尼教坛传承华文,只为弥补子女不懂中文的遗憾

叶敏基的故事,远不止“2018届最年长的本科毕业生”这么简单。

祖籍广东新会良溪村的他,身上有着早期华人移民史的缩影:20世纪20年代,为了“搵食”,叶敏基的爷爷奶奶不得不离

乡别井下南洋,最后到达印度尼西亚以打金为生。虽身在异乡,但心系故里,因而,作为土生土长印尼的叶家第三代移民,叶敏基仍能说一口流利的粤语,也会写中文书法。而他的12个兄弟姐妹里,还有一个弟弟在印尼排华初期回到了中国,并考上大学,目前在广东惠州定居。

叶敏基是家里的“老大”,“早当家”的他从高中就开始“半工半读”,在印尼苏北省棉兰市教中文。高中毕业后,他回到父母所在的亚齐省,在中小学课堂继续执教,只可惜,在亚齐省的教书生涯仅维持了三年。二十世纪五十年代末,华人在印尼遭遇困难。

“1958年,当时的印尼政府禁止使用华语和开展华语教育,我就离开学堂了。此后几十年,没得教书,什么都做过。当木工,做建筑,运输和汽车零件商等等,哪里有工就到哪里,颠沛流离。”回忆过去,叶敏基的语气变得沉重了些,“当时联合国指责印尼砍伐森林破坏坏境,影响了地球的肺部,很多在印尼从事山林开发行业的华人马上成了替罪羔羊,我也被印尼人围殴,牙齿都打没了,此后至今一直用假牙。”而叶敏基的父母也在轮候回亚齐省机会的一次次落空中,长眠在棉兰市的难民营内。

因此,叶家的第四代移民——叶敏基的四个子女,没有一人敢学华语,也没有一人懂看中文字。

“在印尼华人被禁止使用华语的几十年间,华语的学习在印尼基本上断层,对华人来说无疑是一场文化大浩劫。想起自己的四个小孩都不会说中文,回来中国街上的华文标语都看不懂,多么可怜和让人心痛啊!还说回来寻根,什么都看不懂寻什么根?!”叶敏基激动地说。

“2000年,政府准许学中文后,我就重新教书了,我要让更多华人学会自己‘根的语言’。当然,我也不止教华人华

侨,只要他想学,我都教。我的学生里也有印尼人,他们学会了中文就可以了解更多中国文化,促进中印尼两国文化交流和两国人民友谊,这是好事。”提到教书育人,这位85岁的老教师露出了坚定的眼神,“我的生命虽然处于黄昏阶段了,但我还有能力啊,我会继续教下去。只要我还有一点光,就要发一分热,为华语的传承尽一份力量。”

愿为中印尼文化交流做贡献,希望回广州教印尼语

令叶敏基感到欣慰的是,近年来除了华侨外,印尼的其他族裔也渐渐乐于学习华语。参加暨南大学华文学院华文教育培训班的印尼本地人也越来越多,现在跟着他学习中文的学生里也有不少印尼本土孩子。

“今时不同往日,勤劳的中国人促成了中国今日的强大,华人也终于出了口气。”叶老表示,他几次回到广州都能感受到这个城市日新月异的巨变,“高架桥悬在半空中,高楼大厦林立,外地人也越来越多了,这个城市越来越美,越来越包容。”

叶老还特别提到,文化传播和交流,唯有双向互动才谓之“交流”。除了在印尼教授中文、弘扬中华文化,他期望能回广州教印尼语。“现在中国有政策,让我们这个年纪的华侨能在这里住五年,这就解决了临时签证的问题。我希望可以开一个三个月为一期的印尼语学习班,教会中国学生基本的印尼日常用语。因为,在印度尼西亚工作和生活,必须要会说印尼语才能立足,不会印尼语就受人歧视和欺负。而且,中国人学会了印尼语,也能促进两国文化交流。”

对于回国教授印尼语的愿望,叶敏基也在自己的本科毕业典礼上提出来了,现场有关机构的负责人也认为这是一个很好的提议,表示会考虑和跟进。

羊城晚报

85岁印尼华侨从暨南大学本科毕业 他跨国学中文的故事听了让人泪奔

右二:叶敏基

公元2018年5月21日(星期一) 6公元2018年7月11日(星期三) 第十六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