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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023

第 一 章 幼承家學 自修潛研. . . . . . . . . . . . . . . . . . . . . . . . 025第 二 章 詩賦神童 承父修志. . . . . . . . . . . . . . . . . . . . . . . . 043第 三 章 動盪年代 輾轉耕耘. . . . . . . . . . . . . . . . . . . . . . . . 067第 四 章 重歸家鄉 治書信史. . . . . . . . . . . . . . . . . . . . . . . . 085第 五 章 香港結緣 展露鋒芒. . . . . . . . . . . . . . . . . . . . . . . . 093第 六 章 東渡日本 扶桑尋珍. . . . . . . . . . . . . . . . . . . . . . . . 113第 七 章 印度朝聖 溯本追源. . . . . . . . . . . . . . . . . . . . . . . . 135第 八 章 東學西漸 獲獎儒蓮. . . . . . . . . . . . . . . . . . . . . . . . 157第 九 章 耶魯任教 星洲訪古. . . . . . . . . . . . . . . . . . . . . . . . 187第 十 章 內地考古 遍遊神州. . . . . . . . . . . . . . . . . . . . . . . . 213第十一章 辛苦舂鋤 永不言休. . . . . . . . . . . . . . . . . . . . . . . . 231第十二章 學貫中西 世人稱讚. . . . . . . . . . . . . . . . . . . . . . . . 247第十三章 治學求精 饒學常青. . . . . . . . . . . . . . . . . . . . . . . . 269第十四章 學藝融通 陶鑄今古. . . . . . . . . . . . . . . . . . . . . . . . 281第十五章 首倡潮學 弘揚鄉邦. . . . . . . . . . . . . . . . . . . . . . . . 309第十六章 詩詞清暉 蜚聲海宇. . . . . . . . . . . . . . . . . . . . . . . . 327第十七章 真人養生 長樂高壽. . . . . . . . . . . . . . . . . . . . . . . . 349第十八章 文化坐標 震古鑠今. . . . . . . . . . . . . . . . . . . . . . . . 369

參考文獻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387

後 記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389

目

錄

序

記得多年前，有位學術界的朋友曾跟我說：為饒宗頤教授立

傳，將會是件十分困難的事，因為他學術領域特別遼闊，學術成就

特大，在古今中外都極為罕見，壓根兒找不到第二個相同或類似的

例子。朋友接著說：坊間近年有人提到“南饒北季”、“南饒北錢”

之類的讚詞，但學術界中人都明白饒教授的學術領域其實遠比其他

學者來得寬闊。也曾有人把饒教授比作蘇東坡。蘇東坡在文學和書

法藝術上的成就當然毋容置疑，但蘇東坡其實不是學者。朋友因此

認為坊間流傳的這些對比，其實都並不貼切。而近代科學又特別重

視精專，如要把大科學家們和既博且專的饒教授做個對比，也不見

得很貼切。朋友當然希望有心為饒教授立傳的後輩學者們，能夠點

讚出饒教授獨特的治學之道，他的品德情操和學養，以及他那曠古

爍今的學術成就，以激勵後來人，或為後輩借鑒。但他亦深知立傳

工作的難度極大，因此頗有疑慮。

陳韓曦先生的這冊《饒宗頤—東方文化坐標》，大大消除了

上述的疑慮。陳先生是潮州人，多年來追隨饒教授出入，包括往返

香港與內地之間。書中有不少第一手的資料，均是饒教授以其母語

（潮州話）親自口述出來，讓陳先生記錄下來的。陳先生又曾長期

深入地鑽研饒教授的學術及藝術成果，並曾編著《梨俱預流果—

解讀饒宗頤》、《東洲鴻儒》、《選堂清談錄》、《饒宗頤集》、《饒宗

頤書畫題跋集》、《饒宗頤學藝記》、《長洲集（選堂詩詞評註）》、

024 – 025

《黑湖集（選堂詩詞評註）》、《佛國集（選堂詩詞評註）》、《西海

集（選堂詩詞評註）》等專著，對饒教授有極為深刻的了解。由他

來寫饒教授的傳記，實在不作第二人想。儘管如此，陳先生仍是極

為敬業地對待立傳這項工作。他前後用了五年的時間才寫成這冊傳

記，其間還不斷收集各種資料，整理，完善，不斷提高，費了極大

的心力，才完成這份高水平的傳記文學作品。本書忠實地介紹了饒

教授的治學之道、他高尚的品德情操和湛深的學養，以及他在學術

及藝術領域中碩果累累的成就。我們感恩陳先生的悲心願力；期待

傳記面世之後，我們後輩學者們可以人手一冊，好好地向“大師們

的大師”認真學習，為中華文化的偉大復興貢獻自己的力量。

香港大學饒宗頤學術館館長

中國工程院院士

李焯芬敬識

二○一五年三月

025

幼承家學 

自修潛研

第一章

027

1926 年饒氏家族合影。第二排右起第三人為饒鍔，第八人係饒宗頤。

第一章 | 幼承家學 自修潛研027

一

1917年 8月 9日（農曆丁巳年六月二十二日），饒宗頤出生於廣

東省潮安縣城（今潮州市湘橋區）。這一年是中國新民主主義革命的

前夜，以孫中山為首的資產階級革命黨人為反對北洋軍閥獨裁統治，

發起護法戰爭，這是中國動盪不安的一年，而這一年的潮州，依然與

世無爭。

潮州位於廣東省東北部，粵東地區韓江三角洲北部，東北與福建

省詔安、平和縣接壤，東面與台灣寶島隔海相望。狹義上，潮州指如

今的潮州市；廣義上指的是整個粵東地區，即潮州市、汕頭市和揭陽

市。潮州是中國古代邊陲之地，歷史悠久。古代文化，特別是兩宋以

後的文化，內涵十分豐富。

潮州人文薈萃，素有“海濱鄒魯”之稱。一代文宗韓愈曾於此

任官，推廣中原文化，驅逐鰐害，興辦教育，在當地產生了深遠的影

二十世紀初的潮州

028 – 029

響，乃至“一片山河盡姓韓”。此後潮州逐漸形成了崇文尚學的風氣，

成為文化昌盛之地。潮州自古以來，英才輩出，燦若星河。著名的歷

史人物有鄭時昌、王大寶、趙德、盧侗、陳一松、王源等。潮汕商幫

是中國最有實力的商幫之一，以其不斷創新、善於開拓的精神著稱於

世，當今商界代表人物有全球華人首富李嘉誠⋯⋯

潮州古城位於南海之濱，三山環抱，一江縈繞。東北群峰連綿，

西南桑浦山石奇洞怪，東南平原沃野如黛，碧海無涯，韓江、黃岡河

自北向南貫穿全境，三山翠色相映，風光旖旎，被稱為鍾靈毓秀之地。

優越的自然環境和深厚的文化底蘊，對饒宗頤的成長影響頗深，

這印證了“一方山水養一方人”之說。而饒宗頤能成為一代鴻儒，更

與他的家學息息相關。他曾說過，“家學是做學問的方便法門”，家學

淵源奠定了他的學術和藝術根基。

據饒宗頤十六世叔祖良濱公所作《昭穆奕世名次小序》中記載，

饒族祖輩是潮州的顯赫大族，祖上原居浙江，後幾經遷徙，由閩入

粵。初居於大埔，後遷居嘉應州松口銅盤鄉，至十二世祖始來潮州。

世系八句如下：

仕昌協顯 良興見旭

冠精史綱 蘿常雍述

泰齡魁世 分川泗語

宮襄駿思 強執社輔

饒宗頤的祖父名興桐，字子梧，生於道光二十七年（1847），曾

任潮州商會會長。1902年，饒興桐創辦了潮州第一所慈善機構“集

安善堂”，廣佈德澤，頗有聲名。該善堂至今在潮汕地區公益事業中

仍發揮極大的作用。饒興桐有四個兒子，饒宗頤的父親饒鍔（1891—

第一章 | 幼承家學 自修潛研029

1932）排行第三。饒鍔原名寶璇，初字純鈎。“純鈎”為古寶劍名，

這是祖父給他取的，寓意激勵。當時有揭陽人周次瞻與其友善，認為

既名鍔，又字純鈎，“物莫兩大，兩大則傷”，“鍔以義有利，而又以

古寶劍名取字，鋒芒太露”，故為他取號“鈍庵”。

饒鍔是饒興桐最賞識的孩子，饒鍔自己打理錢莊生意，憑藉豐富

的理財經驗，積累了殷實的家產。他既是錢莊財主，又是當地著名的

大學者，還是進步團體南社的成員。他創立詩社，並擔任《粵南報》

主筆。年輕時就讀於上海法政學院，學成後同窗學友極力挽留他，勸

其留於上海一同創業。而他是個孝子，知道自己在饒家的位置，便義

無反顧放棄在上海生活創業，回到了潮州。

饒鍔在 19歲時與府城清末戶部主事蔡學淵的次女結婚。出身名

門之家的饒夫人，文靜賢淑，知書達理，雖嫁入富裕人家，不愁吃

穿，但每天仍做著手工活。饒宗頤的祖母鄭氏十分疼愛這個媳婦，有

甚麼內心話，也願意告訴她，婆媳相相敬敬，親如母女。婚後第七

位於潮州市太平路蔡厝巷的“集安善堂”

030 – 031

年，饒夫人生下饒宗頤。

饒鍔為兒子取乳名“福森”，後正式定名為“宗頤”。饒鍔之所

以沒有以饒氏十九世“旭”字輩來為兒子命名，是希望兒子將來能

夠成為像北宋理學派的開山鼻祖周敦頤那樣的大學者，又因周敦頤號

“濂溪”而命宗頤的字為伯濂。饒宗頤還有個大家少知的別號—伯

子，伯是大的意思，饒宗頤是長子，所以叫伯子，他作畫時曾題饒伯

子。饒宗頤二弟宗栻，也因宋朝有位理學家張栻，父親希望次子能師

其見識高、踐履實。

隨著時間推移和年齡增長，饒宗頤越來越覺得自己和“宗頤”這

個名字很有因緣。在冥冥之中，他因自小與佛結緣而出現許多不可思

議的契合，他認為這是佛緣所帶來的神奇事情。饒宗頤在《宗頤名說》

中提到：

自童稚之年攻治經史，獨好釋氏書，四十年來幾無日不與三

藏結緣，插架有日本《大正藏》、《續藏》，及泰京饋贈之《巴利文

藏》，日譯《南傳大藏經》。

晚年專訪中，他提到一段與自己名字有關的趣事：1981年秋，他

來到太原，夜有所夢，夢中有人與他說起《金光明經》寫卷。次日，

進入華嚴寺，恰逢寺院曬經，機緣巧合下他見到了龍藏本（刻於清雍

正十一年）《金光明經》與皇興寫經相合的卷帙，更使他不敢置信的

是那赫然入目的卷首序題：“元豐四年三月十二日真定府十方洪濟禪

院住持傳法慈覺大師宗頤述”。這序題的宋代元豐年間僧人宗頤的法

號正是自己用了 60多年的名號（其年先生 64歲）。略作翻檢，便又

在《百丈清規》卷八也同樣看到這位大師的法名“崇寧二年真定府宗

頤序”。他又憶及元普度所編《廬山蓮宗寶鑒》中有“慈覺禪師字作

第一章 | 幼承家學 自修潛研031

宗頤”，書中記載這位宗頤法師曾迎母於長蘆寺，製《勸孝文》。饒

宗頤檢索《宋史．藝文志》，果然記載有宗頤著《勸孝文》，這才知

道是同一位高僧。饒宗頤大為感歎後，治印一方“十方真定是前身”

以作紀念。後又賦詩一首：

同名失喜得名僧，代馬秋風事遠征。

托缽華嚴寶寺畔，何如安化說五生。

更為驚奇的是，饒宗頤為日本二玄社編《敦煌書法叢刊》，後來

知道日本大德寺住持是養叟宗頤，與自己同名。他不禁感歎道：“前

生有無因緣不易知，然名之偶合，亦非偶然。”他晚年認為山西華嚴

寺、日本大德寺兩位“宗頤”住持也許正是他的前身。

《敦煌書法叢刊》

032 – 033

名是每個人的代號，一個人的名字一般由尊長代取，而號則不

同，號初為自取，稱自號；後來才有別人送上的稱號，稱尊號、雅號

等。饒宗頤自號“選堂”，因他與“選”字特別有緣分，故用“選堂”

為號以作紀念。饒宗頤自幼喜歡文學，特別喜歡讀《昭明文選》，即

蕭《選》。這是中國現存的最早一部詩文總集，由南朝梁武帝的長子

蕭統組織文人共同編選。“選學”即“文選學”，其名見於《舊唐書．

曹憲傳》和《新唐書．李邑傳》，選學興盛於隋唐，該年代的科舉以

《文選》出題目，是所有學子必讀必背之書，陸游的《老學庵筆記》

載有“《文選》爛，秀才半”的諺語。可惜，“五四”以後，因為大力

提倡白話文，把《文選》丟棄，故今人對《文選》已十分生疏了。然

而，在“選學”荒疏、文辭衰退的年代，饒宗頤卻以一種獨立不移的

人文精神在香港、新加坡、法國、美國等國家和地區的大學講授《文

選》歷 30年之久。他中年以後再度熱心於繪畫，又以元人為依歸，

特別欣賞宋元時期著名畫家錢選的作品。晚年退休後，旅法、美等西

方國家講授中國早期宗教，他發現敦煌本《老子化胡經》中第十一《變

詞》有“洪水滔天到月支，選擢種民留伏羲”之句。其中的“選擢種

民”的說法，與希伯來 Chosen people相似，可將它視為中國道教徒創

世紀的初始理論。其中認為，洪水過後，人類種民只剩下人王伏羲，

有如西方之挪亞，這種說法至今仍舊存在於苗瑤神話之中。敦煌博物

館中有伏羲女媧交尾之圖畫數十幅，圖中所表達的意思，似乎也暗示

著人類祖先有再生之義，亦為古代西域有伏羲種民的傳說提供了有力

的證據。從道教的創世紀遺說“選擢種民留伏羲”中發現“選民”一

詞，以“選堂”為號，也是他對這一發現作個紀念。

另外，饒宗頤對甲骨文的研究造詣很深，學者史樹青將他與甲骨

文研究方面最有成就的羅雪堂（振玉）、王觀堂（國維）、董彥堂（作

賓）、郭鼎堂（沫若）並稱五堂。饒宗頤早年有追慕王國維之意，曾

第一章 | 幼承家學 自修潛研033

自引日本學界之語，謂“20世紀上半葉的人物是‘觀堂’，下半葉是

我的‘選堂’”。又將自己和王觀堂比較：“為學貴精不貴多，觀堂以

精取勝，而選堂以多取勝，論學術境界，自有上下之別。”

二

饒宗頤出世時，潮州這座古老小鎮，街道牌坊林立，充滿崇文

尚學的文化氣息。饒家生意則蒸蒸日上，興隆發達。祖父饒興桐一輩

積攢大量的錢財，他的四個兒子，大房饒瑀、二房饒寶球、三房饒鍔

（寶璇）、四房饒寶瑚，各自經營著錢莊生意，成為潮州首富。富甲一

方的饒家，大宅裡沒有商賈之家的雜沓，卻經常能聽到文人墨客吟詩

潮州古牌坊

034 – 035

作賦的抑揚頓挫之聲。饒宗頤小時候家裡可以玩的東西特別多，按理

說，似乎可以造就一個玩物喪志的公子哥兒出來，但是，饒宗頤卻成

為一個學者。其中最重要的一個原因是受他父親的影響。他天生與玩

物無緣，也沒有玩伴，整天與父親收藏的書籍為伍。或許是承傳了家

族書香綿延的基因，童年的饒宗頤早早便透露出聰慧的靈光。

小時候的饒宗頤非常“孤獨”，但恰恰是這種“孤獨”促使他成

為一代鴻儒。母親蔡氏在他兩歲時就因病離世，父親一直生活在沉悶

之中，饒宗頤只能與祖母居住在一起，由祖母鄭氏扶養成人。祖母的

“任其發展”的教育方式，使饒宗頤從小無拘無束，這恰恰培養了饒

宗頤的創造潛能。而童年的饒宗頤十分喜愛清靜，心無旁騖，不驚羨

泰山之崩或麋鹿之興，一心一意做自己的讀書事情。

饒宗頤今天能成為一名漢學大師，除了少時就表現出了與眾不同

的耐得住孤獨的特質外，也跟整個家庭教育息息相關。饒宗頤在許多

場合提到：“家學是學問的方便法門。要做學問，‘開竅’十分重要，

既要讓小孩充滿幻想，營造自己的世界，又要讓長輩引導入門，可以

少走彎路。”現在的家學已經到了末路，他覺得有家學基礎的學生應

該作為特殊人才來培養。

他的父親饒鍔是一個稱職的好父親，在子女教育問題上眼光獨

到，加之他讀書治學的言傳身教，這對年幼的饒宗頤影響極深。饒鍔很

欣賞讀書人，器重做學問的學者，他當然也想培育自己的孩子成有才學

的人。他發現兒子有這種天性，便開始著手對他進行一系列的培養。

饒宗頤 3、4歲時，父親教他讀杜甫的《春夜喜雨》和周敦頤的

《愛蓮說》，這是饒宗頤接觸的最早詩文作品。在他的腦海裡，自此

播下了文學的種子。6歲之時，饒宗頤便開始閱讀古典小說，與眾多

對世界充滿好奇心的孩童一樣，他酷好武俠神怪等一類小說。他曾說

過，他最喜歡的書是《封神演義》，因為他既喜歡歷史，又喜歡神話。

第一章 | 幼承家學 自修潛研035

歷史真實而豐富，神話玄幻而新奇，在孩童時代能給人以莫大啟發以

及憧憬的這兩樣東西給予饒宗頤很大的精神享受。他模仿武俠小說的

套路構想《封神演義》後續情節，寫出了《後封神榜》，可惜稿已佚

失。8歲，他就讀於潮州城南小學，在學校裡他非常勤奮，除在校完

成作業外，在家仍大量讀書。

他喜歡獨自讀書冥想，可以一個人一整天不出門，一個人躲在大

宅的深處，圓自己的夢。10歲時，饒宗頤已經閱讀了《通鑒綱目》、

《紀事本末》、《通鑒輯覽》等古籍，並能背誦《史記》多篇，經史、

佛典、詩詞、文賦，均有涉獵，奠定了國學基礎。在父親的輔導下，

饒宗頤全身心投入天嘯樓的經、史、子、集之中，吸取中國傳統文化

的精華。

閒暇之餘他幫助父親抄錄著作，間接地訓練了邏輯思維和語言文

字能力，為日後的文學、藝術道路打下扎實的底子。11歲，饒宗頤

主要接觸醫書，了解一些醫理和醫術；同時他也學習道家、佛家之原

典，使他冥冥中嚮往一個清靜的世界。受蔣維喬的《因是子靜坐法》

影響，他每天學習打坐，練習日本藤田的腹式、岡田的胸式呼吸法。

他偏愛藤田的路子，將之作為養生方法，終身練習。由於有少年時親

身踐履打坐練功的體驗，使他後來撰寫《敦煌本老子想爾注校箋》時

覺得非常親切，易於領悟。在一段時間裡，饒宗頤十分迷戀因是子靜

坐法，每日起床靜坐練功，過分投入，並不著法，使其面黃肌瘦，精

神食慾不振。細心的楊栻（1886—1966）老師看出了饒宗頤的身體問

題，很是擔憂，給他診斷之後，開了個中藥方，讓其回家服用，並停

止做功安心靜養。所幸五劑中藥服下，病情明顯好轉，很快恢復健康。

後來，回憶起當時的情景，饒宗頤還是心有餘悸，認為如果不是

楊老師救治及時，也就沒有後來的自己，更談不上在學術和藝術領域

的建樹了。這使他深深體會到練功“得法”的重要性。

036 – 037

學寫毛筆字是中國小孩早期教育的優秀傳統，1922年，潮州著名

華僑書畫家蔡夢香（1889—1972）在自己家裡開辦了“困而學舍”，

專門教人寫字，學習書法，培養了不少優秀的人才。蔡夢香書法初學

漢魏，後以魏碑筆法入行草，點畫有神，不求形似，只求神似，意境

高遠。饒宗頤在《蔡夢香先生墓誌銘》中有一段評價蔡先生書法的話

語：“自擘窠小楷，波磔點畫靡不殫究，若有神鬼役其指臂，而執筆

之法屢易；老而日新，自出機杼，俯仰今古，無當意者。”饒鍔與蔡

夢香同畢業於法政大學，為同窗好友，他自然而然送饒宗頤到“困而

學舍”學習寫毛筆字。

這時候的饒宗頤只有 6歲，蔡夢香成為了他的啟蒙書法老師。蔡

老師先教習臨摹顏真卿的《麻姑仙壇記》、《裴將軍》，柳公權的《玄

秘塔》，後學魏碑，臨《張猛龍》、《爨龍顏》，逐步窺探魏碑的路徑。

饒鍔喜歡歐體，在家中又教他臨摹歐陽詢的《九成宮醴泉銘》、《化度

寺碑》、《虞恭公碑》等法帖。

第二年，饒鍔又請莊淑輿（1882—1953）指導饒宗頤系統學畫。

莊老在潮州大街（即今太平路）開畫坊，30歲時曾任香港南洋兄弟煙

草公司畫師，之後回到潮州創辦“南華別墅”畫坊。莊老是饒鍔的老

朋友，兩人相差 10歲，常有往來。饒宗頤在莊老的畫坊學習了工筆

人物、佛像的基礎畫法。課餘，他把正在閱讀的《水滸傳》、《七俠五

義》、《封神演義》中的繡像人物插畫，進行臨摹，儒、釋、道人物像

有些臨了數十遍。莊老有著自己的一套獨特的作畫方式（即站立抵壁

作畫），很能鍛煉人的意志和耐力。早年的這段習畫經歷，使年過耄

之年的饒宗頤仍能站立縱筆作巨幅山水、荷花等國畫。

1928年，饒宗頤 12歲，幾年的工夫已經為他打下了扎實的書畫

基礎。但饒鍔覺得這樣還不夠，認為要在書畫上有所成就，必須增加

練習難度，全方位地學習書畫理論知識，並進行系統寫生實踐。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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