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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鲁木齐中路400号,酝酿出电影《宝葫芦的秘密》2020/09/17  · 乌鲁木齐中路400号,酝酿出电影《宝葫芦的秘密》 郑宪 在家里,杨小仲童心未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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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age 1: 乌鲁木齐中路400号,酝酿出电影《宝葫芦的秘密》2020/09/17  · 乌鲁木齐中路400号,酝酿出电影《宝葫芦的秘密》 郑宪 在家里,杨小仲童心未泯

10 夕拾·连载·广告2020年 9? 17日 星期四

www.jfdaily.com

首席编辑:许云倩 执行编辑:张克伟ZHAOHUA

乌鲁木齐中路400号,酝酿出电影《宝葫芦的秘密》郑 宪

在家里,杨小仲童心未泯

1899年出生于常州的杨小仲,今年 121周年诞辰。

1963年,杨小仲最小的儿子杨勉 9岁。 他当时看过《孙悟空三打白骨精》,父亲编导的电影《兰兰与冬冬》也看过,之后印象深的有《宝葫芦的秘密》。 其时全国少年儿童几乎都看过这部电影,为其中的电影特技着魔,一起做充满魔幻想象的宝葫芦美梦。 电影在哪看的记不清,不是在上影厂大礼堂,就是自己买票到电影院看。 父亲当年的特别待遇,是可以拿几张上影厂观影票回家,随后挈妇将雏去看一场自己拍的电影。

童年,父亲留给儿子的印象和电影有关又无关。 杨勉一年级时,在家里那间 30多平方米大屋子里,父亲或沉思,或昂首,踱起方步,在打蜡地板上走来走去,突然叉腰对儿子说,“我神气吗? ”在沙发上的儿子仰脸看,父亲已花甲,不高的身材,玳瑁眼镜,还胖。 儿子不会恭维父亲,也不知父亲拍了 40年电影的“丰功伟绩”,口无遮拦冲出一句:“你这样胖,像电影里的鬼子小队长。 ”父亲一愣,笑起来,随后对儿子说自己 20 多岁时,真演过一个人:卓别林。

肥裤子,破礼帽,小胡子,大头鞋,还手握一根拐杖,嘴唇涂成黑色,走路迈着鸭子步。演出效果怎样? 当时有几个不解风情的警察,冲进他演戏的咖啡店,要抓这个“疯子”。 所以他对儿子说:“说我鬼子小队长,不是的。疯子卓别林,

才是的。 ”然后他们一起笑哈哈。

父亲从来不打骂孩子。 不但不打骂,还和他们一起玩。当年父亲培养的女导演殷子,为讨论《宝葫芦的秘密》剧情,一次次上门。 来杨家,

她常看到:杨导和家中几个孩子趴在地上,玩五颜六色的游戏棒。赢了,笑如顽童;输了,也会脸赤。殷子知道他是在“体验生活”,也笑,蹲着看,

不打扰,让杨导童心挥洒。然后,他们关起门,碰撞宝葫芦的“奇奇怪怪的表现手法”。

平时杨小仲在家时间少。 一是他要拍电

影,二是他拍电影喜好实地实景,不喜欢摄影棚。实景常在外地,家里就少他身影。但他回家,要享受天伦之乐。最小的两个儿女杨勉和杨吉全,会缠父亲。父亲一人睡一张三尺半床,兄妹俩在床上为父亲敲背揉腿,得到的回报是教他们诵读毛泽东诗词。诗词在哪里?在家里抬头可见的墙壁上,悬挂的诗书卷轴,一首《沁园春·雪》,一首《清平乐·六盘山》。他们给父亲肩背敲一下,父亲就教他们一句,他们给父亲揉一下,父亲就纠正他们一句。 抑扬顿挫,慷慨激昂,画意诗情。

旧居围墙,原来是戗篱笆的

今天的乌鲁木齐中路 400号外,是两人多高的一长溜围墙,黄色。 萧瑟梧桐在黑色的铁门外伫立。 门紧闭。 紧闭的门里就是那幢白色墙、红瓦顶的法式洋房。 红瓦顶上还矗两根排烟的小烟囱,楼墙外,挂着一个个窗式空调外机。

杨勉和我, 就站在他们旧居的马路对面。 那堵院外的黄墙一直向南延伸,到淮海中路口,再向西拐去。 两条路的交叉口,说是现在上海网红拍照打卡地之一。 原因是此中心街区,有棵百多年巨樟,树干粗茁,树冠铺展四围几十米,浓荫遮天蔽日。 那棵百年巨樟,原是在他们家院子里的,现在路拓宽,巨樟被“贡献”到围墙外的马路上了。 再有那旧居的围墙,现在是砖墙,过去则是竹子编起来的戗篱笆,一色的黑。 一根根细长竹,编成厚厚的篱笆墙,遮蔽了院内,又留有想窥视却见不到的细丝空间,墨竹通幽径,体现雅致建筑的神秘情调。

黑色戗篱笆里发生的故事, 现在听来,

不神秘,反而很富“革命激情”。

1956年, 这幢法式洋房的杨小仲家,发生一件振奋人的事:杨勉的大哥杨纪高考考上了北工大,要去首都北京。

大哥临行前,父亲送他一本笔记本。 打开扉页,两页通栏上部,是工农兵劳作与扛枪保卫祖国的形象,下部空白处,父亲写下密密麻麻一段话, 竖行繁体字, 如诗如歌———

“给纪儿:十八年的抚育,今朝把你献给祖国。我为你庆幸,为你祝贺……从此你踏上祖国需要的岗位,给了你终生奋斗的方向。努力吧,做到三好,莫辜负了祖国对你的培养。不要想念家,不要忘记家。生活在光辉的毛泽东时代,不论年轻人,老年人,都同样感受到无穷的幸福……为了壮丽伟大的祖国,为了光荣灿烂的将来,把一切献给党,把一切献给人民。不容许有点滴的个人打算。我再向你说一声:‘前途珍重’。我期待你获得巨大的成就。”

为表达郑重,杨小仲在工农兵图像和文字间的右边,贴上自己一寸头像照;文字右下角,

端端正正,盖上自己的红印私章。

可以感受,杨小仲当年的信仰,热烈,激动,

感慨。他对孩子们不止一次说:我是从旧社会过来的人,要学习,要改造。 尽管,他受教育的“学历”,仅小学三年级。 他在 22岁时,即编剧完成中国第一部长故事影片《阎瑞生》,并一炮走红。 年仅26岁时,他独立编导完成电影《醉乡遗恨》,连映爆棚,好评如潮,震撼中国电影界……

离开小家,方能行闯天下

现在回想,20世纪 60年代初,是杨小仲电影编导生涯的最后时日。 《宝葫芦的秘密》

(1963年)后,他不再有电影传世。 最辉煌的日子,也是落幕时光。

那天,我行走在他们旧居附近。 乌鲁木齐中路 400号,右拐即到淮海中路 1480号,还有两条交叉路口的大樟树。 淮海中路对面,现在是美国驻沪总领事馆。 这一带风景我熟稔。 50

年前,我和杨勉一起就读康平路上的中学———

上海市第五十四中学,从他家走过去十分钟即到。这个地域还连接着复兴中路、吴兴路、武康路、安福路、五原路、常熟路。 我也曾居住在这附近,童年、少年和青年。

杨勉的童年、少年,除父亲的电影,还和父亲的人生经历相连,和家庭内一次次变故相连。

二哥杨浩的故事,在家里涌动波澜。

1963 年,杨小仲《宝葫芦的秘密》大功告成,名扬海内外,而在家里,杨浩高考时,突发高烧,落了榜。 一喜一忧,人生起伏。 这对杨浩是晴天霹雳。他一直功课上佳,人聪颖,动手能

力强,喜欢摄影录音,自己装配收音机、录音机。他喜欢电影,钟情电影新技术。父亲是不是将他视为“可能的接班人”? 家里有此一说。 但那一天,当杨浩提出“复读一年再高考”时,他竟得到一个明示———父亲杨小仲、母亲郑莱对他说:有一个更好、更激动人心的选择,考虑吗?

是的,响应“国家号召”,很神圣:去新疆。

不单因为母亲是里弄干部,要上门动员其他知识青年去新疆建设,固然有这个原因———

打铁需要自身硬。更重要的,是国家需要。有国才有家,道理很简单。

去了。 杨家二儿子没继续争辩,办手续,行李打包,自觉自愿,走出乌鲁木齐路上的灯火楼房。或许,住在上海的乌鲁木齐路,去真的新疆乌鲁木齐,是“天命”。挥手自兹去,乘上几天几夜往西往北的绿皮火车,流过泪,但父亲说的“诗和远方”,一直在激励他。

很长时间, 杨家三兄弟住二楼内一小屋,

十平方米多,一张四尺半宽的床,三兄弟挤挤挨挨。 1963年深秋那晚,原来挤蹙的床一下宽松,只剩下三哥杨扬和杨勉“哥俩好”。少年不知愁滋味。 父亲进屋,讲一件令他难忘的事:1936

年冬,他为拍一部影片,到北平(北京),再往北几百公里,到内蒙古,那地方叫绥远。 又远,又冷。零下 20多度,山路崎岖,晚上宿营在草原城堡。彻夜闻枪炮声,白天看到为抗日而牺牲的血肉之躯……父亲说:“人, 总要经历许多事。 行闯天下,是这个世界为男人准备的正餐。 ”

当年听了父亲这些话,明白吗? 有点模糊,

但激荡起了内心憧憬。

前不久, 杨勉和太太李家丽到上海图书馆, 细细查阅父亲的 “过往足迹”, 赫然见其1936年的那次“远征”:实拍中国军队在绥远的抗战大捷:百灵庙大捷。那部著名影片的名称:

《绥远前线新闻》。此片“历艰困险境,摄实地实战实景,撼动人心。后在上海等地连映,激起爱国热潮”。

岁月有痕,寒冬过后有春色

有人说, 中国最早引入电影蒙太奇的,是杨小仲。有人说,中国最早拍科幻电影的,是杨

小仲。 20世纪 30年代, 他的 《六十年后上海滩》,特技光效,想象丰沛,“笑翻上海人”。而其20世纪 60年代初居住于乌鲁木齐中路 400号这段时间,是他一生“黄金期”:充满电影前沿技术和想象力的《宝葫芦的秘密》,成为其压轴之作,大放异彩而出。

而今,在乌鲁木齐中路旧居门外,我想象著名电影导演杨小仲人生最后十余年在这里进出:辉煌后的奕奕神采,胖的身躯,但挺胸,若有所思,步履坚实。而到 1966年后的“文革”,他一下缄默。 缄默,是已退休的他,在上海一次万人集会上,被“上面人”点名,要打倒。 然后专案组成立,上门抄家,大字报贴在戗篱笆门外。 一个夜晚,家里几块玻璃窗,“哗啦啦”被人砸碎。

即便在这样晦暗的日子, 杨小仲也不绝望。 因长时间导演工作需要亲力亲为的劳作,

年逾古稀的他疾病上身,甚至,连自己手写交代材料的能力也丧失———手指关节严重骨刺,无法捏牢笔。 于是,读高中的女儿和读初中的儿子,将父亲口述下来的“交代”一一笔录。 当年院子外的那堵戗篱笆围墙,成为杨勉和三哥杨扬无比憎恶之地。 戗篱笆上,鞭挞父亲的大字报, 成为这个家族的耻辱。 风吹不去,雨打不落。 便在沉沉暗夜,兄弟二人,从内而外,抡起砖块泥巴,扔向戗篱笆,想把外面的大字报震下来,却未果。

杨小仲自有定力。 他的定力表现在即便日子煎熬,依然对毕业分配的儿女们未来前程有清晰考量。67届初中毕业的杨扬,尽管比 68届高中毕业的姐姐杨齐小两岁,但先行分配。 按政策, 杨扬之上的三个哥哥姐姐均已在外地(姐姐杨薇 1961 年考入南京航空学院), 他留上海属“硬档”。但杨扬想到比他晚一年毕业的姐姐杨齐。 这个家庭男人要站出来,保护家中弱女子。于是,杨扬和父亲杨小仲,在这旧居小屋,有了如下对话———

“爸爸,我去外地农村,姐姐明年就可以留上海。”“我本来就想跟你这样说。男人闯荡天下

怕什么。”“我不怕。这个世界我谁都不怕。”“但不许你为我,再和别人打架了。”“可我怕我走了,没人帮你写‘交代材料’。”“别担心,你姐姐还在。”父亲给杨扬一支烟,一个男人对另一个男

人的敬烟。 杨扬会抽烟,拜父亲所赐:写“交代材料”至夜,杨扬困极,头如鸡啄米,可交代书天亮要上交,无奈,父亲递上了烟。

这是杨扬和父亲杨小仲最后一次 “父与子”的交流。

杨扬离沪赴淮北第二年,1969年头,寒冬,

骤然病重的杨小仲离世,时年 70岁整。

当灿烂的春天重新归来, 已是十年后的1979年。 杨小仲获平反,电影《宝葫芦的秘密》

重见天日。

1979年的春天, 杨小仲的 11个子女重归此家,探望“老家”:乌鲁木齐中路 400号,电影《宝葫芦的秘密》编创地。 大姐杨俭,二姐杨芳菁,三姐王淑珍,四姐杨琪,大哥杨纪……老幺,是 1956年出生的女儿杨吉全。 杨吉全的取名, 也算幽默风趣的杨小仲在电影外的 “杰作”。 那后面俩字, 拆开读:“十一口人为王”

———全了,圆满。 而这 11人中的 8个,当年都已是“闯荡天下的人”,分处北京、青海、安徽、

云南、重庆、湖南、香港及上海。

难以忘怀那一天:他们聚一起,一起告慰,

一起走,走在父亲走过的乌鲁木齐中路上。

(本版照片由杨小仲家人提供)

这是一张被损坏的黑白照:1963 年,

中国第二届电影百花奖获奖者和中央领导的合影。 中央领导是周恩来总理、陈毅副总理。 共二十人,前面坐一排,后面站两排。 周总理坐哪里? 前左二位置。 陈毅副总理则在右一座位(已被撕)。 前排中间坐者为谁? 一微胖戴眼镜穿深色中山装的笑颜长者。 此照第二天在报上刊出,

众人惊疑:总理坐边上,这中间的“重量级领导”是谁?

不是“领导”,是“双百导演”杨小仲。

“双百”指:一生编导百部电影,恰逢当年喜获百花奖。

那天, 电影界各路英豪要周总理居中坐,总理说:“今天主角是你们。 中间位置我不坐。 ”遂有了这张因导演《孙悟空三打白骨精》 获最佳戏曲片奖的杨小仲坐中的“群英照”。

这张放大的旧照,当年杨小仲从北京带回上海, 一直压在居所的写字台玻璃板下,后抄家时被撕去一部分。 杨小仲当年居所:乌鲁木齐中路 400号,一幢顶层斜坡红瓦、细条玻璃长窗、外墙白色的法式洋房。

▲ 百花奖获奖者和中央领导的合影(局部),前左二是周恩来总理,前左四戴眼镜者就是杨小仲。

▲杨小仲荩杨小仲指导小演员拍戏。

杨小仲和家人在一起。

敦煌就是敦煌

1944年的元旦来临时, 国立敦煌研究所终于去掉“筹委会”这三个字,正式宣告成立。

财政部的那笔拨款总算到手了,常书鸿松了一口气。

敦煌县长陈西谷, 在常书鸿送了那幅《莫高窟风景》后的若干时日,忽然差人来请常先生,说是有要事相商。常书鸿手头忙着事,不想动身。

来人大概颇知底细, 又使眼色又暗示:陈县长是想对他“意思意思”,好像是要帮他们解决点交通问题。

常书鸿撞了“大运”———到县府他才明白: 县法院近日正好处理了一宗鸦片走私案,收缴了一匹枣红马。陈县长做顺水人情, 这匹马现在以县长和县府的名义,作为一件礼物送给研究所。

常书鸿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高兴之下,他也不顾自己是否骑过马,是否会骑马,县府的当差一牵过马,他就一跃上了马背。 这匹驯良的枣红马仿佛和常书鸿极投缘,立刻就稳稳地载着他回到了莫高窟。

全研究所的人像看新娘似的来看这匹枣红马。

这一来, 研究所的牲口家当就像模像样了:连同他们原来买的两头驴子、一头黄牛,研究所一下子有了四头牲口了!

饲养牲口, 首先要有关养它们的地方, 中寺后面的那所小土地庙是最合适的地方。

小土地庙里有几尊清朝末年制成的乱七八糟的泥塑:山神、牛王、马王、药王。常书鸿检视过这些制作得很差的泥塑, 认为没什么价值, 于是决定把泥塑移到河对面的塔中。窦占彪接受了搬迁塑像的任务。

谁知,那日去忙了半天的窦占彪,急

匆匆回来告诉他:拆搬时发现了异常,泥塑里边有经文,请所长去定夺。说这些话时,

窦占彪的嘴唇都哆嗦了。

常书鸿一见他的神色, 知道一定非同寻常,立即赶往现场查看。

原来, 这几座泥塑的中心支柱在基座下埋得很深,很牢固,老窦挖了半天也没法挖出来,只好拆开塑像。一拆开,又发现泥塑的中心支柱是桃木的! 桃木支架就不简单了。拆开支柱时,又发现包桃木支架的材料也不是麦草和芦苇, 而是写着经文的残片!于是,就赶紧来报告他。

常书鸿到现场一看, 包裹这些中心支柱的,果然是写经。而且,由于没用泥和水,

这些保持干燥的写经保存得非常好, 轻轻剥开一看,这些写经的纸,纸质又细又薄,

墨色焦黑,书法严正,遒劲有力!

霎时,常书鸿呆若木鸡。

天哪,他几乎叫出来!出现在他眼前的将是一些有什么样价值的瑰宝哇!经文中明晰的有关“北魏”“六朝”的记载,是不可忽视的年代标示。直觉更告诉他:这将是敦煌和莫高窟的又一个空前的震惊世界的发现!

常书鸿定下心来后,当即决定:为鉴定准确,以昭郑重,他特地邀请当时正在敦煌

佛爷庙发掘晋墓的中央研究院的考古专家夏鼐、向达、阎文儒等人来进一步鉴定。

接着, 他又请当时本所的精兵良将董希文、李浴、陈延儒、张琳英、苏莹辉、邵芳等各方面的技术专家,一起参加验收工作。

次日, 窦占彪又夹着一卷经卷交给他,

这也是他和泥工在泥塑旁的土砖中发现的。

这两次发现所得,计有佛家经、咒、疏等79件,另有写卷碎片 32件,价值无法计算。

一时间, 千佛洞的上寺中寺人来人往,

北魏六朝写经被发现的消息不胫而走。

嗣后,兰州的《西北日报》“西北文化”

第 23期“敦煌艺术特辑”的第一期上,这条消息又被宣传得轰轰烈烈。

人们无法不轰轰烈烈看待这件事,虽然这些写经数量不多且多有残损,但是,因为它明白无误地标示着年代, 这些北魏六朝的写经就成了无可估价的文物之宝。

“这些写经是从哪里来的呢?”———这样的问话, 历来是文物工作者们最感兴趣的;这样的问话,在常书鸿的一生中,也每每使他兴味盎然;这样的问话,更是一个鼓槌式的巨大感叹号, 或说是感叹号式的鼓槌,常常震响在他的耳边,催赶他为心中的敦煌做更多更多的事。

枣红马成了研究所的交通至宝。当枣红马蹄声“嘚嘚”行走在皇庆寺和莫高窟的走道上时,女人和孩子们的笑声也飞扬起来。

男人学会骑马好像很容易, 但勇敢的沙娜比所里的许多男子汉学得更快, 她跟着父亲骑了没几天, 就敢自己骑着马来回奔跑在宕泉河边了。

常书鸿所长有板有眼地全面铺开了工作: 莫高窟的保护工作自然是当务之急———他让窦占彪带着民工继续清除洞窟积沙, 让主要的创作人员绘制莫高窟全景图,其余的人则开始临摹壁画。他自己的主要精力还是放在考察洞窟、 逐窟逐窟地做记录上。他知道这是份看不见实绩,却是为大家今后的研究铺平道路的工作, 他也明白年轻人不喜欢做这件琐碎而默默无闻的事。那好,那就自己来!

不过在大部分时光被琐碎的事务占据的空隙中, 他见缝插针地临摹了第 257窟的《鹿王本生》,第 285窟的《作战图》、供养人,第 249窟的《狩猎图》、供养人和动物,

还画了油画 《莫高窟下寺滑冰》《葡萄》《小鸟》《野鸡》《咯哒鸡》《古瓜州之瓜》 ……莫高窟的题材再次勾起他的炽热情绪, 他无法不日夜沉醉在创造的热情中。

使常书鸿高兴的是,芝秀情绪终于趋向稳定,临摹进展也很顺利。她在 319窟的临摹接近尾声,按照前议,她和乌密风、张琳英“交换场地”———由她们两人去临窟顶那个“藻井图案”,她自己则转入 427窟去临那九尊高大的彩塑。她一再对书鸿说,等这个窟的临摹也完成后, 再动手做好那件飞天雕塑,向世人展示“敦煌的维纳斯”……

“为什么非要说敦煌的维纳斯呢? 敦煌就是敦煌,敦煌有着和维纳斯一样美的飞天!

敦煌的盛唐坐佛和你将要临摹的这九尊彩塑就是敦煌的一绝!我看她一点也不比维纳斯逊色!” 常书鸿语气激越地说。 (二十五) 连 载

生只为

叶文玲著

常书鸿传

此守敦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