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约旦国王:阿卜杜拉一世 Arman Ehmed 20-Iyun, 2016 1 王ਈ背后的男人 阿卜杜拉出生在 1882 年的麦加,这一年正是英国占领埃及,奥斯曼帝国日益虚弱的开端, 阿拉伯地区和英国的直面接触也由此开始。 即便在阿拉伯世界以内,麦加的所处位置也非常特殊。它很久以来就在奥斯曼苏丹的视野 之外,羽翼未丰的西欧也无法把势力扩展到这里,一方面是奥斯曼帝国在地中海东岸的阻拦仍 然强势,另一方面也因为麦加是伊斯兰教的圣地,西欧人作为基督徒,与它接触时也要顾及到许 多问题。在地中海周边日益被民族本位、国家形态的强权竞争充斥时,麦加由于在伊斯兰教的地 位,却保持着奇妙的独立。当然,即便在伊斯兰时代之前,独立也是贝都因人的信条,无论历史 如何更替,这种独立都难以被取缔。 哈希姆家族是这片独立之地的瞩目存在,他们是先知穆罕默德的血亲,因而也是理所应当 的圣地守护者,自然享有崇高的威望。 阿卜杜拉出生时,他的父亲侯赛因·伊本·阿里,正打算成为哈希姆家族的代言人。侯赛因 是一个端庄优雅的人,有敏锐的头脑,魁梧的体格。侯赛因几乎一直生活在麦加,所以他非常熟 悉它的形势,并对自己成为麦加,乃至汉志的首领充满了信心。在费萨尔出生的 1885 年,侯赛 因的妻子,也就是三个孩子的生母却去世了。雄心勃勃的侯赛因开始计划三个儿子的成长轨迹, 孩子们被送到附近的沙漠部落生活,在善战强悍的贝都因人身边成长。这一方面是侯赛因与贝 都因人亲善的手段,另一方面也是对孩子磨砺培养的方式。侯赛因的三个儿子分别是阿里、阿卜 杜拉和费萨尔。在贝都因部落生活的经历,让他们三个受益颇多。上千年来流传在半岛沙漠的传 说、歌谣和诗篇,在旷野中磨砺出来的豪气,在他们身上留下了痕迹,其中阿卜杜拉尤其对诗歌 迷恋最深。 然而侯赛因成为家族首领的野心很快受挫,经过仲裁,作为失败者的他在 1892 年被派往伊 斯坦布尔作“客人”,即人质担保,用以表示汉志对奥斯曼苏丹的忠诚。侯赛因与他十岁左右的 三个儿子们来到伊斯坦布尔,与预料中的人质待遇相反,他们受到的是难以描述的优越待遇:富 庶的帝国政府非常欢迎他们,以富有人情味和善意的方式接待了他们,侯赛因在这里交到了许 1

King Abdullah ibn al-Hussein and His Political scheme for The Great Syri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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约旦国王:阿卜杜拉一世

Arman Ehmed

20-Iyun, 2016

1 王 背后的男人

阿卜杜拉出生在 1882 年的麦加,这一年正是英国占领埃及,奥斯曼帝国日益虚弱的开端,

阿拉伯地区和英国的直面接触也由此开始。

即便在阿拉伯世界以内,麦加的所处位置也非常特殊。它很久以来就在奥斯曼苏丹的视野

之外,羽翼未丰的西欧也无法把势力扩展到这里,一方面是奥斯曼帝国在地中海东岸的阻拦仍

然强势,另一方面也因为麦加是伊斯兰教的圣地,西欧人作为基督徒,与它接触时也要顾及到许

多问题。在地中海周边日益被民族本位、国家形态的强权竞争充斥时,麦加由于在伊斯兰教的地

位,却保持着奇妙的独立。当然,即便在伊斯兰时代之前,独立也是贝都因人的信条,无论历史

如何更替,这种独立都难以被取缔。

哈希姆家族是这片独立之地的瞩目存在,他们是先知穆罕默德的血亲,因而也是理所应当

的圣地守护者,自然享有崇高的威望。

阿卜杜拉出生时,他的父亲侯赛因·伊本·阿里,正打算成为哈希姆家族的代言人。侯赛因

是一个端庄优雅的人,有敏锐的头脑,魁梧的体格。侯赛因几乎一直生活在麦加,所以他非常熟

悉它的形势,并对自己成为麦加,乃至汉志的首领充满了信心。在费萨尔出生的 1885 年,侯赛

因的妻子,也就是三个孩子的生母却去世了。雄心勃勃的侯赛因开始计划三个儿子的成长轨迹,

孩子们被送到附近的沙漠部落生活,在善战强悍的贝都因人身边成长。这一方面是侯赛因与贝

都因人亲善的手段,另一方面也是对孩子磨砺培养的方式。侯赛因的三个儿子分别是阿里、阿卜

杜拉和费萨尔。在贝都因部落生活的经历,让他们三个受益颇多。上千年来流传在半岛沙漠的传

说、歌谣和诗篇,在旷野中磨砺出来的豪气,在他们身上留下了痕迹,其中阿卜杜拉尤其对诗歌

迷恋最深。

然而侯赛因成为家族首领的野心很快受挫,经过仲裁,作为失败者的他在 1892 年被派往伊

斯坦布尔作“客人”,即人质担保,用以表示汉志对奥斯曼苏丹的忠诚。侯赛因与他十岁左右的

三个儿子们来到伊斯坦布尔,与预料中的人质待遇相反,他们受到的是难以描述的优越待遇:富

庶的帝国政府非常欢迎他们,以富有人情味和善意的方式接待了他们,侯赛因在这里交到了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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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 1: 橙色为汉志地区,红星为麦加。

多高官朋友,他的三个儿子们也被提供了最好的教育——艾兹哈尔大学毕业的老师向他们传授

阿拉伯语法;帝国军事学院的导师,则教他们他们地理、数学、历史和土耳其语;他们甚至还学

到一些欧洲语言——阿卜杜拉和费萨尔都会说法语。

如果说侯赛因在汉志的事业遭遇短暂的失败,他的儿子们获得的却是终身的成功:伊斯坦

布尔作为奥斯曼帝国的首都,汇聚了整个伊斯兰世界的文明财富,西欧的工业文明也在途径它

的港口,这个开放的城市使侯赛因的儿子们变成思想开明,见识广博的人。当然,作为圣裔家族

的成员,他们接受侯赛因的亲自指点下,也具备极高的伊斯兰修养。

1908 年,奥斯曼帝国爆发了宪政革命。这场革命的爆发实属必然,近半个世纪以来的奥斯

曼苏丹阿卜杜勒·哈米德二世是一个无能的人,他几乎是照搬了沙皇俄国的残酷手段,假借宗教

仁慈的外壳,却实施着世俗而残酷的统治。立志让奥斯曼社会重归自由的革命者终于废黜了他,

让新苏丹穆罕默德五世继位。这场革命成为侯赛因回到汉志的契机,侯赛因多年在伊斯坦布尔

经营的声望,使许多人对他持以赞赏的态度,新苏丹任命他为麦加守护人“谢里夫”,钦定他为

穆罕默德圣裔家族的首领。“谢里夫”这个称呼如此尊贵,以至于从此取代侯赛因的本名。

到达麦加时,谢里夫刚 55 岁,而三个儿子约 30 岁。谢里夫家族年轻而富有声望,他们注

定要在很长一段时间内,成为麦加,甚至奥斯曼帝国的一支重要力量。1910 年,阿卜杜拉成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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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 2: 19 世纪末的伊斯坦布尔(君士坦丁堡)。

代表麦加的国会议员,常驻伊斯坦布尔,以便伊斯坦布尔的革命党人与谢里夫保持联络。他的弟

弟费萨尔也成就斐然,是代表吉达的奥斯曼国会议员。如果谢里夫家族与伊斯坦布尔的这种关

系维持下去,他们一定会成为帝国最坚定的支持者。但不幸的是,伊斯坦布尔此时正在经历一场

激烈的现代化转变,奥斯曼民众注定要成为它的牺牲品。

1909 年的巴尔干起义是这一转变的开端——依据传统的伊斯兰视角,奥斯曼民众向来认为

伊斯兰世界是一个统一体,短暂的世俗斗争或冲突或许不可避免,但伊斯兰价值观终究维系着

他们的统一,奥斯曼帝国正是这个统一理念的承载体。但阿尔巴尼亚人身处巴尔干半岛,他们周

边的基督教民族在过去的半个世纪内,纷纷被民族主义思想笼络,面对这种新奇而“先进”的意

识形态,阿尔巴尼亚所谓的“民族意识”也就愈发强烈,最终在欧洲民族国家的扶持下独立了。

这一事件深深刺痛了奥斯曼人的感情,也挫伤了正试图推动奥斯曼帝国转型革命组织“统

一与进步协会”。协会由此认定,伊斯兰教已无法成为维系奥斯曼民众的纽带,西欧传来的民族

主义更富有吸引力。于是,协会开始跟进效仿欧洲政府,基于所谓“民族意志”的国家机器也随

之成形,成为专制力量实体化的铁拳。一直以奥斯曼人自居的阿拉伯民众,成为这个轻率而愚蠢

的转变最大的受害者——“统一与进步协会”认定只有讲土耳其语的人才是“同族”,并无休止地

欺骗、镇压阿拉伯人的和平请愿。奥斯曼帝国松散而自由的传统社会,即将被国家机器所吞噬。

身在伊斯坦布尔的阿卜杜拉,亲眼见证了这一转变,他预见到民族主义思潮将腐蚀奥斯曼

帝国,而奥斯曼民众也无法幸免于难。于是在 1912 年,阿卜杜拉会见了英国驻埃及的代表基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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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 3: 1908 年,途径大叙利亚地区的火车。

纳伯爵,两年后,他又亲自前往开罗向基奇纳伯爵提议——希望英国政府帮助汉志,脱离日益糟

糕的“统一与进步协会”统治。阿卜拉的政治洞察力被证明是正确的,在一战爆发时,奥斯曼帝

国被崇尚德国民族主义的一小拨军官把控,成为同盟国集团的一员,这出乎意料的倒戈让英国

政府开始焦虑,尤其是想到如果奥斯曼苏丹向整个伊斯兰世界号召“圣战”,英国的海外殖民地,

科威特和亚丁这些重要的据点,还有 8000 万穆斯林人口的印度殖民地,将成为全面崩坏“日不

落帝国”的巨大威胁。英国政府急切与阿卜杜拉联系,希望达成合作,以便谢里夫的宗教地位可

以压制住奥斯曼苏丹的“圣战”号召。

当阿卜杜拉忙于和英国政府联络时,谢里夫家族的政治地位也引发了“统一与进步协会”的

关注,他们想终结掉谢里夫家族,让汉志地区被纳入到官僚体制的管辖中。在反复遭遇“统一与

进步协会”的政治压力后,谢里夫深感失望,并在 1915 年派费萨尔前往伊斯坦布尔,要求他们

对近期发生的一次推翻谢里夫事件作出解释。事实上,费萨尔出发时还肩负着另一项使命:在途

中了解大叙利亚革命的状况,评估它成功的可能性。大叙利亚革命是从“统一与进步协会”转型

成民族专政组织开始掀起的,大叙利亚革命党人曾在巴黎召开大会,迫使“统一与进步协会”妥

协并认可他们的社会自由,但最终遭到欺骗。在一战开始后,协会派来的新总督艾哈迈德·贾马

尔帕夏残忍地屠戮了许多阿拉伯人,更是激发了民众的反抗。

大叙利亚的革命团体在不久前找过谢里夫,希望能够获得谢里夫的支持,让他们的革命更

具号召力——但谢里夫无法支持大叙利亚革命当人,因为他们的有太鲜明的民族立场,而以种

族利益作为斗争原则,是对伊斯兰平等博爱理念的背离。但现实来看,谢里夫和“统一与进步协

会”的斗争确实很激烈,他们已经采取了许多行动,比如把麦地那改制为直辖区,谋划扶持他人

取代侯赛因,并频繁更换帝国驻汉志的总督。谢里夫之所以尚能维持地位,主要是由于协会被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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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拖住了精力,他在伊斯坦布尔的高官朋友们也帮助他,拦下了许多某些严苛的政令。即便如

此,危险总是潜伏在不久的将来,英国人在遥远的大西洋东岸不一定能够与自己同舟相济,协会

也似乎变成了一个违逆伊斯兰原则的陌生组织,谢里夫不得不考虑与大叙利亚革命者合作,以

获得更实在的保障。

费萨尔到达大叙利亚后,被革命者递呈了《大马士革协定书》,这是大叙利亚革命的一份纲

领文件,它界定了“阿拉伯地区”的范围,希望在这个范围内建立统一的阿拉伯国度。《大马士

革协定书》里的内容,成为谢里夫与英国政府谈判的依据,阿卜杜拉和谢里夫与英国政府的代表

亨利·麦克马洪通信,最终得到了承诺。

阿卜杜拉和费萨尔的两头行动,就此揭开了“阿拉伯大起义”的序幕。

2 “慵懒的”埃米尔

奥斯曼帝国在汉志是留有驻军的,当苏丹发出圣战号召时,谢里夫父子想尽办法刻意推脱

参战义务——英国人把控了红海,汉志作为一片孤立的地区,如果贸然与英国人参战会导致当

地红海被封锁,民众会因无谓的战争而饿死。伊斯坦布尔也认可了这个说法,没有催促谢里夫起

兵。而谢里夫的三个儿子,在圣战号令后对起义的态度越来越大——阿里明确反对起义,阿卜杜

拉主张尽快响应英国政府的号召,费萨尔则认为应该慎重对待。

最终在 1916 年 6 月,谢里夫正式出兵,打出反对奥斯曼帝国的旗号。阿卜杜拉被任命打击

汉志的奥斯曼驻军,费萨尔被派去继续接触大叙利亚的革命者,随后获得了革命者的领导权。

阿卜杜拉向来擅长交际,但军务才能并不突出。在汉志,他的行军进展相当缓慢,加之汉志

地处偏远,其宗教意义本来就大于战略价值,阿卜杜拉在反奥斯曼战争中的成就基本得不到任

何肯定,他的地位开始下滑。而费萨尔就不一样,广袤又为西方熟悉的大叙利亚,完美衬托了费

萨尔的英雄领袖形象。更糟糕的是,英国政府派来实地评估谢里夫家族的托马斯·劳伦斯,在仅

仅十天的观察后,就轻易下了这样的结论:阿卜杜拉“没有他的父亲那样精明”且“短视”,费萨

尔则“拥有更强的个人魅力”、“有足够的梦想和能力实现自己的野心”、“有敏锐的洞察力”。劳

伦斯随后在英国政界的地位不断提升,而这番评价也就变成了权威的论断,以至于在 1918 年 5

月,费萨尔已经完全取代阿卜杜拉,成为谢里夫之子中最受重视的那个。而很早就开始搭建英

国-汉志关系的阿卜杜拉,此时得到的评价是“慵懒的审美家”。

许多年后,劳伦斯的解释称,自己刻画费萨尔是一个英雄,是为了树立他符合“典型的英国

军官”的形象,从而说服英国政府支持阿拉伯大起义。从这个角度说,劳伦斯当然成功了,但是

阿卜杜拉却因此相形见绌,功绩不再被提及,没落在风起云涌的一战乱局。

实际上,阿卜杜拉并非劳伦斯所评价的这般无能。他有“强壮得像马一样”的身躯,深褐色

眼睛,棕色的胡子,以及挺直的鼻梁——贝都因人的好战、雄壮和慷慨性格在几乎在他的躯体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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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 4: 阿拉伯大起义的模型摆件,托马斯·劳伦斯因其功绩被称作“阿拉伯的劳伦斯”。

廓就得以呈现。而另一方面,他也有一些精巧微妙的盘算,他从不掩饰、甚至刻意呈现自己爽朗

外向的性格,喜欢与部落首领们开玩笑,使人们被他亲民的姿态和迷人的魅力所吸引。可想而

知,这样兼具了体格和智力的男人,由于机缘巧合失去了成就一番伟业的机遇,功绩完全被弟弟

的光芒所掩盖时,内心会有何等强烈的愤恨。

更糟糕的是,事情还在继续变坏。一战结束后,东部崛起的沙特家族成为谢里夫的新威胁,

谢里夫让刚刚担任了外交大臣一职的阿卜杜拉领兵打击伊本·沙特。阿卜杜拉万念俱灰,因为他

多次向父亲提议,说当前对汉志最有利的选择是尽快和英国政府谈判,关于色佛尔条约和其他

的利益划分,并与军力强悍的沙特家族和解。但是谢里夫完全被老年痴呆症迷失了头脑,他变得

暴躁而专横,听不进任何意见。被迫参战场的阿卜杜拉毫无悬念地失败,这进一步打击了他,直

到后来他辞去了毫无实权的外交大臣一职。

阿卜杜拉空前地嫉妒费萨尔,嫉妒阿里,因为他们都离谢里夫足够远,享有充分的自由,不

需要忍受这苦难。他当然会设想,在大叙利亚成果斐然、被拥立为大叙利亚国王、名字频繁见诸

于报端、参加巴黎和会的耀眼阿拉伯领袖应该是自己,这些都被费萨尔夺去了。

事业或者家庭关系,甚至他个人的情绪,都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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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命运的转机

1920 年 7 月,费萨尔被法国驱逐出首都大马士革。这个后果有些意外,因为根据英国政府

早先的承诺,整个大叙利亚连同汉志、伊拉克都会构成一片完整的阿拉伯国度,由谢里夫家族统

治。但是从英国政府的角度说,打败同盟国所需的物力财力远非自己独自承担得起,它欺骗了许

多盟友,包括希腊政府、意大利政府和法国政府,给他们彼此叠加和冲突的承诺,为了在战时有

更强大的力量抵抗德国政府和它的盟友。大叙利亚地区也是欺骗性承诺的内容,幕后的真相是

英法两国的政府瓜分大叙利亚,南部在约旦河以西建立英国政府的“巴勒斯坦”委任殖民地,北

部则划分出沿海的“黎巴嫩”与内陆大大缩水的所谓“叙利亚”,由法国政府直接统治,剩余的

部分称为“外约旦”,是一片地位模糊的地区,理论上是英国政府的势力范围。

被瓜分后,大叙利亚革命者当然极度不满,他们再度派代表到汉志,希望谢里夫派遣他的一

个儿子领导他们的斗争。阿卜杜拉主动领兵出发,他说自己的唯一目的是从叙利亚“驱逐侵略

者”,帮助弟弟重建他的王国。阿卜杜拉的出兵可能是各种原因促成的,或许是弥补自己曾错过

的机遇,或许是英法的瓜分让他不满。也可能只是想要离开汉志,因为那里对他而言太压抑。总

之,他率领了很小的一支部队出发,但是可以预见他的到来会在法国殖民占领的地区掀起一场

大规模的民众革命。

法国政府对此焦急万分,谢里夫家族的号召力确实可以预见,殖民政府面临巨大的威胁。法

国政府向英国政府半威胁半求助地发话,称谢里夫家族是英国政府支持的,他们的出军极有可能

受伦敦方面的指示。英国政府为了洗清嫌疑,避免和法国政府有什么摩擦,不得不采取行动阻止

阿卜杜拉。阿卜杜拉此时行军到了外约旦,这片模糊的区域没有分界线,首先因为大叙利亚是一

个整体,从地中海东岸到伊拉克,正是根据《大马士革协定书》划分出的统一体;其次是除了北

面是法国殖民统治之外,南面的汉志、西面的巴勒斯坦和东边的伊拉克都是由英国政府掌控的,

外约旦理论上也是英国政府的势力范围,精确划分边界没有必要。

英国政府一直以来不想涉足外约旦,因为战时部署和战后处理的原因,英国政府的兵力都

在伊拉克、伊斯坦布尔和巴勒斯坦,没有能力深入外约旦。更何况英国政府向来只在意据点,大

片的内陆土地需要秩序维持,而建立秩序的成本太昂贵,如果没有相应的预期收益,很难开始这

种工作。但英国在巴勒斯坦的殖民当局却有另一番想法,它的负责专员是赫伯特·塞缪尔,一个

犹太教家庭出身的英国人,他为了获得伦敦政界主流的接纳,长期以来宣称自己是“无神论者”,

但是他毫不避讳地表示自己强烈的锡安主义立场。塞缪尔的终极目的是《贝尔福宣言》提及的

“犹太人之家”移民范围扩大到约旦河以东,为此他不惜编造谎言,称外约旦人急切地希望被英

国政府统治,外约旦应该被纳入巴勒斯坦殖民政府的管辖范围。英国政府高层对塞缪尔的锡安

主义立场向来没有兴趣,也从不谈论外约旦相关的问题,但是阿卜杜拉的“革命”行军缺使外约

旦不得不被正视,否则会导致英法政府的剧烈摩擦,甚至影响盟友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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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 5: 阿卜杜拉在 1921 年部队中的一些人。

在各种争执下,英国殖民大臣温斯顿·丘吉尔在外约旦会见了阿卜杜拉,并向他提议:如果

阿卜杜拉愿意放弃北上到大马士革,英国政府可以付他一笔津贴统治外约旦,如果阿卜杜拉在

这片真空地带能建立起有效的统治,他的能力就极有可能被法国政府认可,甚至邀请他到叙利

亚当国王。阿卜杜拉认为丘吉尔的建议非常好,决定留下来帮助英国政府治理外约旦,并等待自

己被法国邀请到叙利亚。而费萨尔方面,英国政府安排他到伊拉克当国王,事后听说此事的阿卜

杜拉,对费萨尔的憎恶更甚——弟弟已经获得两个富庶地区的国王称号了,身为兄长的自己缺

只有一个偏远的外约旦。

丘吉尔的提议其实不是偶然,这是一场精心安排的政治谋略,称为“谢里夫方案”:阿里将

来会继位汉志国王,费萨尔当伊拉克的国王,如果阿卜杜拉成为外约旦的统治者,那英国政府就

可以在连成片的这个大区域内保持稳定的存在——兄弟三人任何一方的不当企图都会受到约束,

因为他们知道自己的冒然行为会影响其他二者的命运。这个方案是被丘吉尔提出,其背后的谋

划者正是劳伦斯,英国外交部赞成它,战争部认为既然可以避免派遣兵力,这个省事省钱的方案

非常可取。唯一不满的就是巴勒斯坦殖民当局,赫伯特·塞缪尔很生气,他想方设法要让阿卜杜

拉离开外约旦,以便“巴勒斯坦”的范围可以覆盖它。

在建立外约旦秩序的过程中,阿卜杜拉遭遇了许多困难,包括资金缺乏、物资和人力支援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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足,原因主要是塞缪尔企图使阿卜杜拉表现得无能,但阿卜杜拉成功度过了这些危机,他采取

“分区治理”的方式建立外约旦的秩序,半游牧和定居区由他的官僚机构进行行政管理,游牧地

区则由他亲自前去,通过与部落首领们交好的方式维持交际。阿卜杜拉幼年时在贝都因部落被

磨砺出的性格和爱好,在这里成为无与伦比的优势:他的形象聚合了贝都因人尊崇的全部特征,

他雄壮、慷慨、乐观而奢侈,非常受人欢迎;他喜欢在帐篷里举办欢宴,或与部落首领们打猎游

玩,并时而组织各种娱乐活动邀请他们参加。这种花天酒地的“统治”引发塞缪尔的不满,他向

伦敦打报告,称阿卜杜拉只是挥霍英国的津贴,毫无成就。但事实证明,这是将在外约旦建立统

治的唯一正确方式,富有洞察力和个人魅力的阿卜杜拉,又是唯一可以采用这种方式的人。

4 造外约旦

阿卜杜拉曾是帝国国会的议员,他洞悉官僚体制的本质,掌握各种交际技巧。当阿卜杜拉有

充足的金钱,他就赐予金钱;当没有了金钱,他把政府管辖的土地分给部落首领;当无物可分时,

他组织各种活动和他们玩乐,并授予各种荣誉称号。阿卜杜拉的形象被勾勒出来:一个可信的、

慷慨的、具有男人气概的大部落首领,值得赞赏与崇拜。阿卜杜拉的“享乐统治”换来了部落首

领们的个人忠诚,自然使官僚机构介入部落事务变得方便许多,长久而频繁的介入又能够实现

体制化,扩大外约旦政府的管辖权。他还利用圣裔家族的背景和伊斯兰修养方面的知识,介入部

落之间的纠纷调停。兼具政治手腕、社会威望,又真正了解贝都因部落的喜好的阿卜杜拉,无疑

是一名优秀的统治者,在他的治理下,外约旦的秩序逐步建立起来,这也巩固了阿卜杜拉的地位

——英国政府减轻了财政负担,对他表示赞赏,而醒悟当时丘吉尔的承诺只是权宜说辞后,阿卜

杜拉干脆安心继续外约旦的统治。

1922 年,阿卜杜拉获得了两位杰出的协助者,首相利达·帕夏·黎卡毕,和英国派来的外

约旦代表约翰·菲尔比。黎卡毕非常擅长内政治理,而菲尔比是一名经历传奇、能力杰出的外事

专家。被塞缪尔指责“缺乏活力”的阿卜杜拉,在菲尔比看来却是完美的统治者:他学识渊博、

极有想法,政治风格并不激进;他不热衷于具体的行政事务,但是偶尔会提供建议——阿卜杜拉

是一个立宪君主的理想典范。

菲尔比出生在斯里兰卡,他与阿卜杜拉几乎同龄,毕业于剑桥大学的东方语言专业,熟知印

地语、波斯语和阿拉伯语,从他后来皈依伊斯兰教、热衷于阿拉伯半岛事务来看,显然他对阿拉

伯人的自治也非常赞成,所以他和阿卜杜拉有许多的共鸣。即便菲尔比性格高傲,在劳伦斯的竭

力推崇下,他仍然由于能力超群而被派遣到外约旦协助阿卜杜拉,两人融洽的关系使外约旦的状

况空前好转。菲尔比想让外约旦成为合法的实体单元,真正断裂巴勒斯坦殖民当局对它的控制,

他帮助阿卜杜拉争取到铁路、人事安排和财政的自主权,这激怒了塞缪尔,几乎所有的巴勒斯坦

殖民当局的成员都对菲尔比不满,而阿卜杜拉当然很赏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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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一时期,阿卜杜拉采用了汉志王国的国旗,这样既强调了相对巴勒斯坦的独立,也通过

政治友好的表态,改善他与父亲谢里夫的关系。阿卜杜拉与费萨尔的关系也修复了,1923年,费

萨尔访问外约旦首都安曼,兄弟感情重归于好。阿卜杜拉的生命回归正轨,事业、家庭和个人的

境遇都呈现大好的趋势。

图 6: 1927 年,印有阿卜杜拉肖像的外约旦邮票。

然而每当阿卜杜拉试图有一番作为,厄运洪流总是汹涌而至,席卷他原有的一切——内志地

区的沙特迅猛崛起,击垮了他父亲的汉志王国,并对他的外约旦虎视眈眈。而他最得力的朋友和

协助者菲尔比,此时暴露是沙特家族资深的忠实朋友,阿卜杜拉只能向英国政府致信,要求菲尔

比离开。

1924 年初,英国工党首次执政,在高层坚定支持着阿卜杜拉的丘吉尔、劳伦斯都退出政府,

新组成的工党政府完全没有殖民地管理的经验,他们完全不理解阿卜杜拉的糟糕处境。工党内阁

认为阿卜杜拉太奢侈,大砍对他的资金援助。新的英国代表亨利·考克斯是一个固执而缺乏智慧

的行政官,在被塞缪尔授意后,他架空了阿卜杜拉的权力,目的当然是除去他。首相黎卡毕为了

保证政治地位,也站在考克斯一边唯命是从,阿卜杜拉在政府内几乎孤独一人。找麻烦的人不再

限于塞缪尔,支持阿卜杜拉的人却少了许多。英国的错误倾向,使外约旦的状况变得愈发糟糕。

1924 年是一个歉年,1926 年的热风使外约旦 35% 的作物受损,紧接着是 1927 年的大地震。考

克斯强行引进巴勒斯坦英镑,使经济状况更混乱与糟糕。外约旦亟需资金解决这些问题的时刻,

考克斯却向英国高层汇报称,外约旦的拨款应该再减少 32%,通过外约旦的本地税收代替这笔

拨款。阿卜杜拉的个人经济困难也变得严重,他的妻子不得不卖掉珠宝首饰维持家庭收支。

英国政府的愚蠢介入使社会问题恶化太多,外约旦的反英情绪开始萌发,多达数万人的武

装力量在当时有起义的风险。阿卜杜拉是外约旦维持平静的唯一原因,各部落对他的忠诚,才使

起义没有爆发——英国在外约旦的武装力量只有数百人,如果外约旦民众起义,会以绝对的优

势胜利。阿卜杜拉获得这些民众的支持,军队里的阿拉伯人也同样支持他,邻国伊拉克的国王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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萨尔是他的兄弟,当沙特威胁到外约旦时,费萨尔也挺身而出,称自己会保护兄弟的政权。英国

逐渐开始意识到,外约旦的殖民统治之所以没有瓦解,是因为阿卜杜拉的人格魅力在掌控局势,

所幸他对英国是友善忠诚的。

1928 年,迫于形势的《英约协定》被签署,英国政府认识到阿卜杜拉确实不可替代,全盘

干涉的行为有所减少。这个协定让英国政府驻外约旦的官员获得更多权力,但外约旦的地位也

获得了明确的合法性,被巴勒斯坦兼并的可能性不复存在。迫使英国让步的外约旦民众,也从而

被准入参政,他们建立了立法委员会,虽然没有实权在手,但成为实现自主宪政的第一步。

5 与不安定的邻居相处

《英约协定》签署后,外约旦和阿卜杜拉的恶劣处境没有得到根本的改善,直到 1933年,民

众还是被时不时的旱年影响,社会生产陷于困顿,民众贫困依旧。在这段时期,外约旦的官僚机

构成为治理内政的主体,因为在外约旦争取到更多的自主权后,许多得力的官员被外约旦官僚

体系所接纳,减轻了阿卜杜拉个人统治的负担。阿卜杜拉此时的关注点在周边形势——南方的

沙特家族,以及西边的巴勒斯坦地区。

沙特家族崛起得太迅速,扩张趋势无法抵挡,而且几乎要席卷外约旦,甚至影响到伊拉克。

阿卜杜拉当然不会把外约旦拱手让人,他和费萨尔都认为沙特的统治不会长久,他们说沙特家

族将面临无法阻遏的一场大骚乱,沙特家族的统治将被彻底瓦解。阿卜杜拉借此支持了汉志地

区的一些部落骚乱,但是没有取得成效,而且被伊本·沙特作为口实。阿卜杜拉认为自己的做法

完全合理,因为汉志是他父亲的王国,既然被沙特家族强占,他当然有义务夺回它。伊本·沙特

认定阿卜杜拉是危险的敌人,于是向英国政府表态,要求阿卜杜拉下台。

阿卜杜拉和伊本·沙特两方的期待都太不现实,这让英国政府很为难。双方的紧张态势如果

继续下去,无非会造成两种可能的后果:沙特家族被驱逐出汉志,或者阿卜杜拉被击败下台。英

国政府不希望任何一种结局,尤其是后者可能性显然很大。英国政府称,不如双方承认彼此的事

实地位,尽早化解矛盾的根源。费萨尔也参与斡旋,他也看出当前与沙特家族作对不是一个好的

选择,他的想法是伊本·沙特死后,沙特家族的统治自然会瓦解,所以没有必要急于对立。

1933 年,阿卜杜拉和沙特家族在费萨尔和英国政府的介入下得以和解。

阿卜杜拉关注的另一个问题是巴勒斯坦,尤其是反英情绪日益高涨的耶路撒冷的阿拉伯人。

这里的反英情绪可以追溯到 1929 年锡安主义者的圣殿纪念日活动,当时锡安主义者在西墙升起

六芒星旗帜,宣布对它的主权,这种挑衅当然引发阿拉伯人的愤怒回应。矛盾迅速被锡安主义者

鼓动为“犹太教徒-伊斯兰民众”的宗教对立,伊斯兰圣墓遭到亵渎,这引发了阿拉伯民众的报

复,双方之间的暴力袭击愈发频繁。

起初,犹太教徒和穆斯林都各死亡一百多人,但穆斯林几乎都是被殖民当局的士兵与警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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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 7: 1930 年,沙特家族的军队。

所杀。在月底对这一系列事件表态时,巴勒斯坦殖民当局责令阿拉伯领导人为此负责,随后被审

讯的 1000 余人中,穆斯林的比例多达九成,巴勒斯坦当局的偏袒态度十分明显,导致了包括外

约旦在内的许多阿拉伯国家的反感。

阿卜杜拉先是向巴勒斯坦当局致信,表示穆斯林和犹太教徒在过去的 13 个世纪里,在这片

区域是和平相处的,但苏黎世的锡安主义代表大会表露了贪婪,并对巴勒斯坦居民造成了情感伤

害,锡安主义者“以暴力手段提出突破理性限制的要求”。外约旦民众也向阿卜杜拉提议,希望

他能更多支持反锡安主义的运动,并向英国政府致信,表达了强烈的不满情绪。许多部落首领纷

纷表示,要跨过约旦河发动一场圣战。阿卜杜拉的致信被报刊登载,阿卜杜拉还表达了他的“个

人观点”给媒体,这一切都使英国政府的形象大大受损。外约旦进行大罢工表示抗议情绪,英国

军队的车辆驶过街道时,是迎着四处飞来的石头前行,还有“杀了英国人”的呼声。但是英国政

府一直没有停止对锡安主义的支持,这场反对也就一直持续,直到 1933 年德国希特勒上台后,

进入巴勒斯坦的犹太教徒移民继续增加,这进一步激化了穆斯林-犹太教徒的对立。

1933 年,费萨尔在伊拉克去世,阿卜杜拉成为了唯一一个可以代表“阿拉伯大起义”的见

证人,另一方面说,他的道路也变得更加孤独。所幸此时的他面临的环境还足以独自前行,他与

沙特阿拉伯的争端已经解决,国内事务由成熟的约旦官僚机构处置,更重要的是在 1934 年,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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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国签订的 1928 条约终于得到了修正,外约旦的自主性得到了完全认可,阿卜杜拉的声望与日

俱增。接下来的巴勒斯坦大起义,成为阿卜杜拉脱身于外约旦、着手大叙利亚计划的契机。

图 8: 1933 年,费萨尔最后一次的耶路撒冷之行,阿卜杜拉与其合影。

6 巴勒斯坦问题与“大叙利亚”重建

1936 年 4 月,几次暗杀事件再度激怒巴勒斯坦的阿拉伯人,引发大规模流血冲突,斗争持

续到 1939 年。这场旷日持久的斗争是积蓄已久的矛盾的大爆发,1933 年起纳粹党对犹太教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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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迫害导致大量新移民迁入巴勒斯坦,而英国毫无顾忌地配合锡安主义者的策划,并在各项事

务上偏袒犹太教徒,这导致从“西墙事件”起就滋生的反英反犹情绪日益增长。不满情绪甚至在

埃及也有发生,矛头直指英国的示威运动在开罗举行,而在一战前夕时,埃及还是被认为不属于

“阿拉伯”的范畴。

巴勒斯坦的阿拉伯人,成立了“阿拉伯最高委员会”,明确提出政治诉求:取消英国殖民当

局的暴政镇压,禁止犹太教移民的涌入,尊重巴勒斯坦阿拉伯人的社会自由。委员会不光提出政

治主张,还组织了大罢工以经济施压。委员会还向阿卜杜拉致信:“请帮助我们!请陛下拯救这

个神圣的国家,实现它的要求。”但是阿卜杜拉的回应比较暧昧:“我会向过去一样做我必须做

的,依照真主的意愿,真主保佑一切。”

阿卜杜拉完全理解巴勒斯坦阿拉伯人的处境,但是向英国政府施压、甚至与英国政府斗争,

是否胜利是很难判断的。阿卜杜拉有自己的想法,他想让英国政府亲自妥协,把巴勒斯坦问题放

在一个更大的框架中完美解决——在麦克马洪与侯赛因的信函中,巴勒斯坦被许诺给了谢里夫

家族,如果阿卜杜拉可以被英国政府支持,兼任巴勒斯坦的统治者,既能以谢里夫-英国政府的

传统友谊保障当地秩序,也能保证巴勒斯坦阿拉伯人不遭受暴政与歧视,这才是巴勒斯坦真正

长治久安的办法。

图 9: 1933 年,费萨尔最后一次的耶路撒冷之行,阿卜杜拉与其合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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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巴勒斯坦问题与“大叙利亚”重建

为了让英国政府意识到自己的方案是最可取的,阿卜杜拉筹备实现巴勒斯坦的和平,作为

与英国政府谈判的筹码。他前往在外约旦的几个地区,因为被巴勒斯坦殖民当局的行为激怒的

约旦民众几乎要发动另一次圣战,杀进耶路撒冷驱赶英国政府的人员和锡安主义者。阿卜杜拉

向民众表示,自己正在尽力寻找和平的解决手段。同时他向英国殖民当局致信,以客观中立的态

度陈述事实,指出当前的歧视性政策是问题所在。随后,阿卜杜拉也联系了巴勒斯坦的阿拉伯民

众,他就罢工问题向“阿拉伯最高委员会”提议暂停行动,接受英国提出的谈判意见。

但巴勒斯坦民众的回应很坚决——如果不先停止犹太教徒的移民政策,罢工不会停止。理由

很充分:在长达 18 年的时间内,巴勒斯坦阿拉伯人一直在等待,但从未有成果,所以一定要先

达成阶段性目标再停止罢工,更何况罢工是一种和平的手段,先罢工再谈判没有必要。眼看安抚

无效,阿卜杜拉连同伊拉克、沙特阿拉伯和也门的君主一道,再度向巴勒斯坦民众发出呼吁,表

示他们将致力于维护巴勒斯坦阿拉伯民众的利益,表示自己与英国的友善关系,可以保证公正

而有效的解决方案。巴勒斯坦的大罢工随即停息,然后阿卜杜拉开始活跃介入此事,他向伊本·

沙特致信,称英国仍不停止移民政策是错误的,并提议正确的做法是向英国提出抗议。在 11 月,

阿卜杜拉作为同巴勒斯坦“阿拉伯最高委员会”、各阿拉伯君主和英国都沟通过的人物,成为巴

勒斯坦问题的重要人物。

英国政府此时开始部分考虑阿卜杜拉的“分区”策略,但是有所修正:他们试图把《贝尔福

宣言》所承诺的“犹太民族之家”升格为国家实体,使伊拉克到地中海的石油道路部分维持委任

现状,其他的阿拉伯区域则并入阿卜杜拉的统治。分区方案当然是有效的,但是这种修正不尽合

理,巴勒斯坦民众拒绝接受此方案。巴勒斯坦起义的领导层对各阿拉伯君主表示了感谢,但也坚

定表示巴勒斯坦是一个完整的实体,甚至把分区方案提升到违反伊斯兰教法的地位,坚持原先

的政治要求。

英国政府在伊拉克的殖民官员,还有沙特阿拉伯也反对分区方案,因为他们不希望阿卜杜

拉的统治范围扩大,埃及政府和叙利亚政府的反对随之而来。英国政府拒绝做出更多让步,于是

矛盾重启,正式进入武装斗争的阶段,英国政府开始残酷镇压。1937 年 11 月,一位 75 岁的老

人被处决后悬挂三天,这个消息激怒了全体阿拉伯人。针对英国的各种袭击开始出现,英国的伊

拉克石油管线被破坏,巴勒斯坦、叙利亚、黎巴嫩和伊拉克同时发生大罢工,并发生了一些针对

亲英人物的袭击。外约旦的安曼街头也发生了一起象征性的无害爆炸。

阿卜杜拉继续关注巴勒斯坦的状况,他派出使者会见巴勒斯坦起义的领导层,亲自访问耶路

撒冷会见英国专员。报纸上登载了阿卜杜拉的解决方案:维持巴勒斯坦的统一,将巴勒斯坦和外

约旦合并为一个国家,犹太教移民居住区则给予充分的自治权,新国家将以人口比例为基准决定

立法和行政事务,保证移民的合理容量。但此时巴勒斯坦的武装斗争已经火热,英国殖民当局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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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拉伯人武装处于尖锐的敌对状态,已经没有谈判的平台,更何况锡安主义者也不满于自治权

地位,而要建立国家实体。斗争一直持续到 1939 年,二战将近的紧张氛围,才为英国政府的妥

协带来契机。英国政府再度需要阿拉伯人的帮助——否则阿拉伯地区会成为战时弱点。1939 年

5 月,英国政府发表白皮书,议院以将近一百票的优势批准通过了它,正式限制犹太教移民的数

量。法国政府在二战战场的迅速沦陷,使原本就反英情绪高涨的伊拉克有所动摇,将希望寄托在

德国方面,组成亲德内阁。约旦军队成为镇压伊拉克新内阁的主力,这一定程度上凸显了阿卜杜

拉和外约旦的重要性。

叙利亚也是阿卜杜拉的关注点。在巴勒斯坦起义刚开始时,“叙利亚民族阵线”正与法国协

商签订独立协定,阿卜杜拉当时就派代表向民族阵线的领导提议统一,由阿卜杜拉出任国王,但

民族阵线拒绝了他,阿卜杜拉因而与他们敌对,并试图寻找叙利亚内部可以帮助自己的政治家。

苏尔坦·阿塔什,以及他的革命同志阿卜杜拉赫曼·沙赫班达,二人成为阿卜杜拉的最佳人

选。阿塔什是一个声名卓著的叙利亚革命者,早在阿拉伯大起义时,他就参与了费萨尔的革命部

队。在法国殖民统治开始后,他再度致力于革命斗争,并在 1925 年发动了一起波及叙利亚全国

和黎巴嫩的革命斗争。法国政府迅速从北非调遣重兵镇压,斗争失败的阿塔什由此进入外约旦,

受阿卜杜拉的保护。在叙利亚民族阵线与法国签订条约后,他重返叙利亚,获得巨大的民意支

持。阿卜杜拉赫曼·沙赫班达也是从外约旦回来的,他组织了叙利亚的另一部分革命人士,反对

叙利亚民族阵线的狭隘国家主义。这两人有十足的理由赞成阿卜杜拉的大叙利亚计划,而且实

力充足。

1939 年,沙赫班达到达安曼与阿卜杜拉商议大叙利亚计划,并宣称阿卜杜拉是唯一有能力

实现阿拉伯统一的君主。阿卜杜拉还从英国政府借力,他重提当年殖民大臣温斯顿·丘吉尔的许

诺,期望英国政府此时予以兑现——此时的丘吉尔已经是英国首相。1940 年 6 月法国陷落,这

就意味着法国在大叙利亚的殖民统治应该结束,阿卜杜拉向英国政府提议,把叙利亚与外约旦

合并,作为英国治理下的一个国家。

8 巴勒斯坦问题与“大叙利亚”重建

但是阿卜杜拉两方面的求助都遭到了挫折。沙赫班达被法国政府暗杀,导致叙利亚亲阿卜

杜拉的力量大打折扣。英国政府更是完全忽视他,因为英国更看重戴高乐政府的号召力,不愿意

接手叙利亚给阿卜杜拉,而且叙利亚民族主义者如果被激怒也会带来意想不到的后果。同样重

要的是,向英国请求帮助要主导建立阿拉伯统一体的人此时实在太多,有伊拉克首相努里·赛义

德,有埃及的纳哈斯首相,甚至埃及国王法鲁克也产生对阿拉伯统一事业的兴趣。外约旦的局势

早已稳定下来,阿卜杜拉对英国政府而言已经不再是不可或缺的人了,所以对他的条件也非常

怠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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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 10: 1940 年 9 月 11 日,“阿拉伯大起义”二十周年纪念,阿卜杜拉离开后的安曼广场。

英国政府的漠视没有让他心灰,丘吉尔仍然在位,所以还有希望,所以阿卜杜拉继续这项提

议——1942 年,阿卜杜拉向英国政府的官员提及大叙利亚的完全统一、大叙利亚和伊拉克实现

文化联合,并表示巴勒斯坦问题和汉志问题将被这个新的联合体解决。次年,正式的备忘录以更

有选择余地的方式被递交给英国政府:大叙利亚作为一个实体由阿卜杜拉任国家元首,与伊拉

克构成联邦,其他阿拉伯国家可以根据意愿加入;如果前一种方案被否决,就在大叙利亚成立一

个中央联邦国家,首都设在大马士革,阿卜杜拉任国家元首。

阿卜杜拉的大叙利亚方案没有得到英国的支持,而其他的竞争对手们一片混乱没有头绪。埃

及想实现对北非阿拉伯国家的联合,叙利亚主张联邦制国家,沙特家族则高度怀疑这一系列方

案,反对形成统一体。

在 1945 年,以“阿拉伯联盟”的形式,各阿拉伯国家只是实现彼此地位的认可与模糊的合

作界定,没有取得成效。

9 统一国度的最后尝试

1946 年,外约旦独立为王国,这使阿卜杜拉独立行事的能力大大加强,同时也对“大叙利

亚”再度呼吁。叙利亚总统库阿特利和伊拉克首相努里·赛义德都表明支持,这三人都对阿盟的

成立深感不满,想自行重启统一计划,倡导把外约旦、巴勒斯坦、叙利亚和伊拉克囊括进来,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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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嫩也跟随叙利亚。

但是这次的统一倡议遭到了巴勒斯坦“阿拉伯高级委员会”的反对,穆夫提阿明·侯赛因坚

决反对巴勒斯坦被并入其他实体;埃及和沙特也反对这样大规模的领土格局变动。而在倡议统

一的内部,三人的彼此意见也不一致:阿卜杜拉坚持以自己作为谢里夫家族代表的君主制;伊拉

克政府则强调领土范围和人口比重,因此要求由他们主导新国家;而叙利亚政府坚持首都必须

在大马士革,认定自己的议会制度更先进,而且大马士革悠久的历史更能代表新国家的形象。

外部压力与内部分歧都太大,唯一能使推动统一的动力,来自巴勒斯坦日益严重的锡安主

义问题。

巴勒斯坦的锡安主义问题,原本在二战开始时得到了缓和,随着英国政府对阿拉伯人的需

求增长,犹太教移民进入巴勒斯坦变得困难。纳粹党迫害之下的犹太教徒只能选择美国,但是美

国的排犹力量同样强大——早在 19 世纪末,沙俄实行排犹政策曾导致大量俄裔犹太教徒进入美

国,引发社会的排斥情绪,半个多世纪后排斥感有增无减,甚至美国本土的犹太教徒也不希望接

纳更多欧洲犹太教徒,而向美国政府施压,让欧洲犹太教难民分流到巴勒斯坦。失去英国的扶持

的锡安主义者,反而获了更雄厚的支持。

阿卜杜拉在 1947年接受美国记者采访,发表了一份演讲,其中他这样陈述锡安主义者问题:

也许你们被告知说,“欧洲的犹太教徒不愿意去巴勒斯坦之外的任何地方”。这是

巴勒斯坦的犹太代办处最成功的政治宣传成果之一,它以最狂热的热情要促使移

民到巴勒斯坦。这个微妙的真相只说出一半,而它却有着双倍的危险。

令人惊讶的事实是,世界上根本没有人知道这些不幸的犹太教徒到底想去哪里。

你可能会认为,这样严肃的问题,美国英国或其他负责欧洲犹太教徒事务的当局

当然有过详尽的调查,可能是通过投票统计,以确认犹太教徒到底想去哪里。而

令人吃惊的是这种调查从未举行过,而且犹太代办处阻止了这种尝试。

前一段时间在德国的美国军事总督在新闻发布会上被问到,这些犹太教徒想去巴

勒斯坦是如何确认的。他的回答非常简单:“我的犹太顾问告诉我的。”他承认没

有任何调查被举行过。这种调查的确有过尝试,但是犹太代办处出面并中止了它。

真相就是,原先在德国集中营受难的犹太教徒,现在正处于锡安主义者的压力中,

锡安主义者学到了很多纳粹党的恐怖技巧。作为一名犹太教徒,如果你说你想去

的不是巴勒斯坦,而是其他国家,那会是非常危险的一件事。这些异议人士会被

打成重伤,甚至更严重些。

不久前,在巴勒斯坦,约一千名奥地利裔犹太教徒告知国际难民组织说他们想回

到奥地利,并被安排了回国计划。犹太代办处听说这个消息后,以足够强大的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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治压力阻止了这次计划。因为有犹太教徒开始离开巴勒斯坦这一事实,会成为犹

太代办处宣传工作的硬伤。于是约一千名奥地利人被迫留在了巴勒斯坦,即便违

背自己的意愿。

多数的欧洲犹太教徒,无论在文化上还是外貌上,都是明显西方的,他们的经历

和习惯也是完全城市化的。他们并不想在巴勒斯坦这种贫瘠、干旱、拥挤的土地

上当所谓的拓荒先锋队。但有一件事确定无疑,那就是目前状况下,多数的难民,

也就是欧洲犹太教徒们,如果有条件投票的话他们确实会选择巴勒斯坦,因为他

们知道没有任何其他国家愿意接受他们。如果是你我面临这样的抉择,要为我们

的余生选择一个地方——监狱或者巴勒斯坦,我们当然也都会选择巴勒斯坦。但

是若能开放任何其他选项,给他们其他的选择,你就能看到会发生什么。

阿卜杜拉一直在和锡安主义者谈判,他坚持想要完整兼并巴勒斯坦,最低限度也要获得它的阿

拉伯部分。

锡安主义团体“犹太代办处”在 1947 年派来的代表是果尔达·梅厄,她后来成为以色列首

任女总理,此时只是代办处政治部的官员。阿卜杜拉的巴勒斯坦方案和锡安主义者的分歧过大,

这场谈判无果,此后犹太代办处的行动越来越出格,各阿拉伯国家感受到压力,在 1948 年 5 月

初组成统一战线,阿卜杜拉成为总司令。5月 11日,梅厄再度与阿卜杜拉会面,以解除危机。阿

卜杜拉不理解犹太代办处如此急躁的心态,他对梅厄说“你们为什么这么急着宣告成立政权呢?

为什么不多等几年呢?我会接管整个国家,而你们会在它的国会作为议员。我的优待你们,战争

也完全会被避免。”

谈判仍然没有结果,阿卜杜拉告诉梅厄如果犹太代办处可以接受这个方案,在 5 月 15 日之

前可以告诉他。5 月 14 日下午传来的结果是,本·古里安宣布“以色列国”成立,直接引发了

第一次中东战争。

10 巴勒斯坦问题与“大叙利亚”重建

锡安主义者的行为打乱了阿卜杜拉原有的计划,他本来已经规划了和平而折中的解决方案。

透过半个多世纪的今天来回看,以色列政府管辖下的犹太教徒们从幼年起就面临战争的威胁,青

少年时期就服兵役,终身生活于战争、恐惧与对立的状态本来是可以避免的;反过来说,对阿拉

伯人来说,如果没有发生这场战争,其他的问题或许会变得更容易解决。但是锡安主义团体接受

美国政府的扶持,他们有资本不顾后果地选择强硬态度,从而揭开旷日持久的伊斯兰教众-锡安

主义者对立的历史帷幕。

锡安主义战争爆发后,美国的强力支持成为锡安主义者的有力后盾,战争很快各有所获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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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 11: 1948 年,锡安主义战争。

结束。加沙地区被埃及占领,阿卜杜拉则获得巴勒斯坦的约旦河西岸,不包括以色列在内的巴勒

斯坦阿拉伯地区。12 月,杰里科会议召开,会议的代表具有相当的广泛性,城镇的市长、部落

的酋长、军事长官和难民营的代表都参加了这次集会。最终,通过了七点决议,其中二、四、六

条涉及巴勒斯坦的政治地位。决议承认巴勒斯坦是一个统一的政治实体,任何方案不遵循这一

原则都不可能最终解决巴勒斯坦问题。阿卜杜拉是巴勒斯坦的国王,人们感谢在他领导下的勇

敢的阿拉伯军队为保卫巴勒斯坦作出的努力。

1950年,阿卜杜拉宣布在法律意义上兼并约旦河西岸地区,国名更改为“约旦哈希姆王国”。

阿卜杜拉为了增强巴勒斯坦阿拉伯人的归属感,提高巴勒斯坦阿拉伯人的法律地位,宣布他们不

会被视为外国人,国会选举中西岸地区的阿拉伯人无论是投票人数还是候选人数,都高于东岸。

巴勒斯坦和外约旦的统一成为阿卜杜拉“大叙利亚”信念相对体面的实现方式,这也鼓励了他继

续统一大叙利亚的事业。

与此同时,其他的统一计划也在被实行——以色列独立战争当然是直接刺激,叙利亚与伊拉

克两方的政府开始谈判进程,1949 年达成了合并的协议,但是被反对统一的叙利亚军官发动政

变,统一计划由此中断。于是阿卜杜拉尝试与叙利亚方面沟通,以便自己刚获得的巴勒斯坦作为

势如破竹的动力象征,帮助他重建“大叙利亚”。在 1950 年,新当选的叙利亚总理纳吉姆·库德

西访问约旦,阿卜杜拉向他提出了统一建议,理由除了谢里夫家族对大叙利亚地区的合理宣称

外,加上了反抗以色列、防范共产主义威胁等新的理由。而此时掌权叙利亚的正是坚决拒绝一切

合并的军官集团,他们受美国中情局的资助,库德西当然无法赞成这个意见,以自己无法左右国

内的民族情绪为由拒绝了阿卜杜拉。阿卜杜拉随后致信给黎巴嫩前总理雅德·索胡,希望他介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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统一方案,也同样遭到拒绝。

实际上,进入 50 年代后,大叙利亚计划确实很难实施了,各国政府的特殊利益集团已经成

形,他们都不愿意松手自己掌控中的权力,甚至被自己炮制出的地方民族情绪所感染,统一在任

何旗号下都显得遥不可及。阿卜杜拉唯一可以选择的统一对象,就是同为谢里夫家族的伊拉克,

此时的伊拉克国王是费萨尔二世——阿卜杜拉的兄弟费萨尔一世的孙子。阿卜杜拉计划让费萨

尔二世继位自己的王位,同时实现伊拉克与约旦的统一,但是沙特家族、叙利亚的民族主义政

府,以及此时正野心勃勃的埃及,都反对伊拉克和约旦的统一,包括美国在内的大国力量开始介

入此事,直到阿卜杜拉去世后,他们让阿卜杜拉的儿子塔拉勒继位,彻底消除了约旦和伊拉克合

并的可能性。

阿卜杜拉的去世,发生在 1951 年 7 月 20 日。他在耶路撒冷阿克萨清真寺参加礼拜时被暗

杀,二十年前他的父亲谢里夫侯赛因正是葬于这里。如同他的父亲一样,阿卜杜拉国王带着谢里

夫家族的荣光和理想而去,大叙利亚的理想也从此消失于历史洪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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