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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报地址:甘肃省庆阳市西峰区解放西路8号 邮政编码:745000 E-mail:[email protected] 办公室:(0934)5926123(传真) 新闻热线:(0934)8617038 本报年订价:295.00元 广告发行中心:(0934)8612120(传真) 北地风 2017.5. 21 4 责任编辑 禄永峰 编辑 郑朝静 组版、校检 李婕 二十多年前的一个冬天,雪如期而至。 我凑了不足百元的一月工资,买了件当时正 流行的“防寒衣”。由母亲亲手缝制的年年 冬天都陪伴我的老棉袄就此下岗了。穿上 防寒衣出行,人是轻巧了,可浑身冷得直打 哆嗦,我不禁怀念起那件经历了无数次拆洗 缝补的老棉袄来。但潜意识里还是藏着难 以言表的自豪,感觉自己在形象上总算向单 位上那些城里人靠近了一大步。而真正觉 得自己这个乡下人能与城里大多数人平起 平坐,还是近几年的事。 有几个小学和中学的同学,上学期间就 去社会上闯荡,如今托政策的福,或成了企 业家,或成了房产商,个个“五子登科”,那气 度,那排场,即使正宗的城里人也要仰视。 他们给乡下人挣足了面子,我也跟着沾了 光,骨子里的阿Q精神让自己昂起了头,心 里不免自言自语: “看我们乡下人!” 有了城市,就有了城乡差别。乡下人是 农民的代名词,日子穷,生活苦,没文化,层 次低,吃饭穿衣胡凑合便成了贴在他们脸上 的标签。最初的时候,乡下人一边羡慕城里 人有钱,日子舒坦,见过世面,一边又揶揄城 里人市侩气重,斤斤计较,他们调侃时总忘 不了丢下一句“你咋变得小里小气的,像个 城里人”。城里人其实早些时候也来自乡 下,优越感让他们忘了自己的出处。他们最 看不惯的是乡下人土气死板而不懂得浪漫, 常年洗不了几回澡,皮肤粗糙,满手老茧,端 着马勺喝水,行情还要背上蒸馍……他们教 育孩子,总是拿“将来不成器就到乡下当农 民去”一类的话来警示。 从我能记事起,身边就满是乡下人。他 们过惯了自给自足的日子,总能依生活所需, 就地取材,自制一些必需的设施和用品,大到 盖房箍窑,小到织席编筐,腌菜酿酒,做衣制 鞋,个个是能工巧匠。奶奶手工做的纸缸和 针线篮子,外边还画上一朵牡丹花,若能保存 至今天,绝对是文物级别的工艺品了。母亲 烙的月饼,造型逼真,味道鲜美,夹在其中的 油油的核桃仁和甜甜的枣泥,成了记忆中舌 尖上的奢侈品。如果作价,那才应该是实至 名归的“天价月饼”。乡下人日出而作,日落 而息,把紧巴的日子过成了故事。他们的孩 子似乎很早就能懂事,知道父辈不易,大都不 会“坑爹”。他们自主创新的能力让人折服, 自制玩具,想象力能发挥到极致。刚吐新绿 的柳枝,扭成的“咪咪”能吹出各种调子,韭菜 苔折成的项链远看竟能乱真,他们看大人用 选好的麦干掐帽条、做草帽,扎“锅笼”,手也 发痒,就顺便取几根编个蚂蚱笼,提着到处 跑。晒干的高粱秸秆也可以做出“眼镜”,废 弃的自行车链条加工而成的“洋火枪”,形神 兼备,更不用说拿铁丝折成的弹弓了,那都是 小儿科。乡下的孩子也着实可爱,一颗洋糖 用舌头舔一下又包起来,有时还与同伴分 享。如此反复,糖越来越小,麻烦的是到最后 糖纸粘在上面剥不掉了,只好连糖带纸一并 放进嘴里,身边聚满了眼巴巴的神情。 乡下人生活是有些粗糙,可他们和自己 种的庄稼一样扎根泥土,有源源不断的养分 供给。他们的头顶有湛蓝的天,他们呼吸着 原汁原味的空气。劳作完了,坐在门槛上,盘 算着全年的收成,抽一锅老旱烟,烟嘴里吸出 的是惬意,吐掉的是疲惫,眼前升腾起的却是 悠然自得。在他们心里,天地总是大得无边, 房前屋后,田间地头,随意溜达,有时鸟儿筑 巢的过程也能一览无余。他们能在辛劳后体 味春种秋收的喜悦,能看到手植苗木长成参 天大树。城里人生活精致,可事事都似乎循 着一种套路,缺了自然,多了“刻意”,就连健 身、散步都有相对固定的场所和路线。他们 似乎总想尽力掩饰什么,拖把抹布使唤个不 停,唯恐在别人面前留下自己的足印。他们 在机械地打发时光,身后永远都没有生活的 痕迹。受天性驱使的孩子们,玩泥巴,堆沙 子,溜滑滑梯也都是对乡下娃的模拟。 乡下人是四季更替最完整的见证者。清 晨第一缕阳光照进窗棂,他们便融入了自 然。听布谷催春,品端午粽香,赏中秋圆月, 看热炕头外白雪装扮的村庄。伸手可摸的是 晨露花开,是鸟鸣虫飞,是夜来风雨,是落英 缤纷。城里人若不去乡下,春天就全年都在 客厅里,虽然也有姹紫嫣红,但哪怕是一团火 的风景,也遮不住壁纸和瓷砖透出的冰冷。 柏油路、水泥路已经进村,城市连起了 农村。乡下人向往现代文明,总想改变自己 的生活,有意无意地模仿城里人。可城里人 真逗,让乡下人怎么也学不会。他们坐电梯 上楼,进门又上跑步机,他们不在乎必要的 劳动,却一门心思关注着减肥。让乡下人更 想不通的是,城里人也太奢侈了,竟然几十 里路外掏钱买票看桃花,看油菜花。 乡下人过得轻松自在。他们衣食无忧,心 里乐呵,他们远离“城市病”的困扰,活得踏实, 洗脚都用的是富含微量元素的深井水。我想 起了已过世的八爷说过的话, “城里人太可怜, 住的地方厕所离炕头没有三尺远,窝里吃窝里 拉,以后有钱了快搬回来”。八爷的眼光不一 般,他看透了身后几十年的事。多年来我行走 在城市和乡村之间,有机会体会了城里人的贫 穷与无奈,也从没忘了自己是个乡下人。 我憧憬并钟爱这乡下的慢生活。上下 班经过拥堵的街道时,就想起了八爷对城里 人的同情不无道理,累了一辈子,挤了一辈 子,最终进个火葬场,买个坟墓地还得排队。 如有来世,下辈子我还做乡下人! 下辈子还做乡下人 左廷伟 时令淘尽春华色调 幼稚和浅薄 夏忽而到来 蓊郁是她的景象和色彩 蝉鸣蛙闹 音符跳跃在斑斓大地 鸟儿轮番鸣叫在原野 为茂盛树木奉上 美妙歌声 田地里农人不自觉消了疲倦 加快劳作步伐 把殷实收获寄托 用汗水浇灌的黄土 植物茂盛如蓬成长 骤然升温的风为万物馈赠 恰当而丰厚 礼物 以势不可当姿势 渐渐充实丰硕 期待走过一季欣欣向荣 一朵花开的时间 我承认我已被你感动 走过蓓蕾初绽 忽冷忽热的三月 在一朵花开的时间 把花朵 春天的粉蝶 种入温热的黄土 我承认我已被你牵绊 走过一颗开花的树 春光盈溢的四月 在一朵花开的时间 把花朵 春天的新娘 送给远行的少年 我承认我已把你深爱 走过花褪残红 春光葳蕤的五月 在一朵花开的时间 把花朵 春天的酒杯 埋在季节的甜言蜜语 夏至 (外一首) 张丽娜 生长在村庄里的树,就是村庄的经脉,一 年四季,为高处的天空养育着绿色,为大地荫 蔽着阳光,腾挪出一片又一片的阴凉,喂养着 孩子们童年的梦想。我童年的梦也是在鸟鸣 与密林织就的村庄里渐渐长大的,至今散发 着树木的馨香与温纯。 杨树高大挺秀,齐刷刷站在村庄紧邻田 地的边缘,修颀的枝干手臂一般伸入云天, 将毕毕剥剥的阳光分解成斑斑驳驳的金币, 搅碎了,撒在村庄的角角落落,也撒在一畦 畦菜地里,惹得霓裳斑斓的瓢虫沿着菜叶的 操场一路奔忙。那时候,母亲就躬身在田 里,用铲子和土地交谈,说一些不紧不慢的 话,油菜花成片成片地开,成吨成吨的馨香, 沿着大地蔓延,散播到远山之外。而我,就 像很多同龄的孩童一样,双手繁忙地在泥土 上建造着童年的小屋,城堡和一些无法说清 的梦想。 槐树在村庄必不可少,它们是村庄的卫 兵,沟壑梁屲都被它们占领着,枝叶浓密,繁 茂,不惜一切力量向着高处生长,似乎在它们 的世界里,只有向上才是最真的梦想,每一场 雨,都能缩短它们与天堂的距离,我真不敢相 信,若干年之后,它们会不会用自己的手臂在 离天堂最近的距离写下护佑村庄的誓言,并 把它们变成现实?我这样想着的时候,它们 就努力地拔高自己,高出沟壑,高出地面,高 出天空,不知不觉中,成为我的仰望,也就是 这样,我把年龄走向了中年,而今每每忆起, 槐花依旧芬芳在梦中,甜蜜而又悠长,像一场 风,颤颤悠悠带走了我芬芳的童年。 如果说到柳树,它们是远嫁村庄的新娘, 婆娑的长发,婀娜的身姿,迎着晨昏的炊烟, 如梦如幻,如果再有一场早春的烟雨,无论如 何你都能感受到树对于村庄的美妙境界。 看,丝丝缕缕的雾霭从山顶笼下来,飘飘渺 渺,罩在漫山遍野新娘的秀发上,如薄纱,但 比薄纱更有质感,似雨帘,但比雨帘轻盈,就 这样萦来绕去,将整个山屲裹挟在梦幻里,人 行期间,如入仙境,来不得半点惊呼与匆忙, 唯有独坐山巅,安谧内心,方能悟化这美妙的 境界,颐养身心。 如若是在冬季,赶上一场纷纷扬扬的雪 之盛宴,村庄则尽显妩媚与迷人。独立远山, 整个村庄沉浸在雪花的晶莹里,平日里的青 青瓦舍,此刻覆上了一层厚厚的积雪,瓦楞上 干枯了的草茎慢悠悠地摇曳着,不甘寂寞;树 们则以不同的身姿彰显着各自的风情,杨树 突兀的枝干在天空竖起旗帜,槐树未尽的枝 叶托付着毛茸茸的雪球,柳树婆婆娑娑,轻扬 着银条,三几只耐不住性子的喜鹊,倏地斜插 过村庄,雪球银条洋洋洒洒在空中,舞出美妙 的幻境。这时候,顽皮的孩童们就呼朋唤友, 顺便将整个沉寂的村庄唤醒在一片非凡的热 闹里…… 后来,我就带着在村庄里养大的梦想开 始在小城生活,城里也有树,但它们要么生长 在逼仄的水泥空间里,要么葳蕤在公园里,但 无论如何,经过人工造型的树,总是少却了原 生的野味与动人,它们身上没有了鸟雀的味 道,没有了散漫无忌向天空索取的味道,更没 有了“根,紧握在地下,叶,相触在云里”的亲 密与无间,唯有扑朔迷离的霓虹,将它们孱弱 的身影拉长在灯影里,拉长在我一夜又一夜 的念想里。故乡的树,今夜的风雨里,又是谁 在护佑你孱弱孤寂的梦? 村庄里的树 任随平 炊烟升起的地方 便有火焰 有柴禾或秸秆 有柴禾或秸秆的地方 便生长草木或庄稼 便有人家 有鸡鸣与狗吠 有日出而作、日落而归的 勤劳质朴的乡亲 在异乡 我仿佛一缕随风漂泊的炊烟 无论身在何处 无论时光如何流逝 炊烟升起的地方 都是我心中永恒的思念与牵挂 炊烟升起的地方 便是家 便是我朝思暮想的陇东故乡 村口,那棵老槐树 一棵弯弯曲曲的老槐树 一棵饱历风雨的老槐树 独自站在村口 不知度过了多少个春秋 渐渐泛黄的枝叶 仿佛母亲长满老茧的手 在风雨中 艰难地挥舞 几十年的固守 漂泊异乡的游子或许疏忽 只有问问通往远方的 那条弯弯曲曲的村路 村口,那棵老槐树 是慈祥而年迈的母亲 在盼望 在守候 炊烟升起的 地方是故乡 (外一首) 张军 我的大姑出生在二十世纪四十年代,是 姊妹五个中的老大。听父亲说,当时兄弟姊 妹多,吃用十分困难,为了家里能少一张嘴, 大姑十几岁就嫁到了邻村。 我对大姑的记忆,大约开始于二十多年 前。记得她每次来的时候,自行车前面的篮 子里、后面的座子上,不是韭菜、茄子、青辣 子,就是葫芦、西瓜、梨瓜子,还有玉米珍子、 苜蓿芽子。母亲总说,家里有;她总说,种得 多、吃不完。每次一进门,她不是拿笤帚扫 地、坐灶火里添柴煽风箱,就是搭帮着摘菜切 菜、边说话边干活。母亲让她歇一会,她总笑 着说做惯了、闲不住。那些年,我们每次去大 姑家,她不管是在地里干活,还是在沟里拾 柴,总是小跑着赶回来,急急忙忙给我们和辣 水子、炒洋芋菜、压床子面。然而,自小就在 替家里分忧、一生都在为姊妹操心的她,却一 辈子都过得费事、劳心,又艰难。 大姑不能生养。这让她一生,尤其是在 几十年前农村的婆家,十分羞愧,抬不起头。 加上村里长嘴婆娘们从未间断的背后议论和 族里父兄妯娌从未改变的嫌弃轻蔑,更让她 苦上加苦。后来,可能为了多些过日子的心 劲,也可能为了养老送终的依靠,她们抱养了 本家的侄子,顶门立户。 或许有了孩子的日子,都过得很快。二十 多年的视如己出、精心抓养,二十多年的平淡 日子、安稳生活,忙忙碌碌,一晃而过,大姑、姑 父满心欢喜地给抱养的我的大表兄,打了地坑 院、四只窑,托了媒、娶了亲。后来的几年,她 有了爱到心里、常挂嘴边的大孙子、二孙女、小 孙子。每次一说起,笑得眼睛都眯实了! 可小孙子六岁那年,从大表兄打工的地 方传来消息,一个让所有人无法接受的消息, 让大姑哭了半生、苦了一世的消息:大表兄、大 表嫂,都回不来了!当时的我,并不很清楚发 生了什么事情,也体会不到姑姑、姑父和家里 人的悲伤与痛苦,更感受不到三个娃娃的不幸 与恓惶,只记得大家都低头含泪,看着最小的 毛蛋儿傻愣愣地在炕上栽跟头玩。随后的不 多几年,大姑父也因病去世了。从那时候起, 大姑彻彻底底开始了一个人撑起一个苦难家 庭,抚养三个幼孙的漫长又艰辛的日子。 大姑很要强,尽管日子过得很累很苦,但 不想别人看不起她。她一个人不仅种自家的 地,还承包了别人的几亩地。年年种玉米,种 菜籽,粜粮食,年年种箭秆子,做笤帚,挣零 钱,为的都是三个娃娃的吃穿学费和家里的 油盐酱醋。记不清哪一年放假回老家,父亲 告诉我,有一次他看见大姑在镇里集市上卖 笤帚,买的人挺多,大姑很高兴,再路过时却 看见大姑边哭边骂,脸色苍白。问了才知道, 是她好不容易卖下的七十三块钱全被小偷偷 了。父亲知道,大姑经常是跟一天的集,即使 把钱在手里捏出了汗,也舍不得给自己买一 口吃的。他也深知失去七十三块钱对大姑意 味着多大的损失和打击,见她那么长时间难 以回转,硬塞给了她一百块钱。 大姑这一辈子,够难,但从未在自己能做 好的事情上低过头。大孙子结婚的时候,她 一个笤帚赚五毛钱,攒了七八万,盖了一院子 新房。她说: “再苦再难,也要争一口气,也要 把光景过得跟别家一样好,不让娃娃在人面 前短精神。”大前年小孙子结婚,彩礼十六万, 亲戚们都劝大姑不行再找或者拖一拖。她却 说:“人家家里人浑全,咱们家不一样,不好 找,十六万就十六万,给我孙子订下。” 经历了那么多苦,承受了那么多悲,咽下 了那么多泪,而今大姑已古稀之年,嘴上天天 挂着的,是她那“个个都乖地很”的重孙子。 清明节放假的第二天,我回去看她的时 候,她告诉我,打算去已经在常州买了房子的 大孙子跟前享几天福。听到这话,想到过往, 我打心的高兴,又满眼的泪水。 我的大姑 刘新科 罗川印象 顺川风吹着杨柳的衣袂 与时俱进的罗川 每天都在换装 满眼瓷砖 水泥 钢筋 涂料 和最刺眼的彩钢瓦…… 三座石牌坊 是明朝单薄的背影 两个铁旗杆上的风铃 摇响落日与苍茫的黄昏 一声一声的叹息 文庙只有庙 没有一点文了 庆幸的是它在一片书声里打坐 琴山的琴弦:罗河水时续时断 我想抽一锅唐台的旱烟 却没有找见当年的晒烟台 只是菜花和麦苗 坚持着它千年的黄与绿 梨花 固守着它如雪的过去 一个古老的小镇渐渐失去它的古老 让我的诗歌悲悯 忧伤 在泰山庙的佛龛前 我向佛祈祷:请护佑罗川 不要弄丢了它 让后人找不见 无天沟 丢失多年的天 我为你已找回 蓝蓝的泛着一朵朵白 丢失的春天 我也为你找回了 花开知多少 我数清了 与你半山腰十树梨花相等 布谷啼唱的浅处 薄烟轻笼的深处 青砖红瓦 都拥有三两亩 风中摇曳的黄金 那个南方放蜂的人 卷着欲望 蹲在帐篷前贪婪地抽吸 等着他放出的十万只蜜蜂 驮回十万两黄金 伫立凝望中 我感到 无天沟的人 比有天塬的人 活得安静 而与世无争 —就像他们桃园里的桃花与桃叶 托着一颗静静的水银 有点见花落泪 罗川北山口 有一户不能与时俱进的人家 豁墙 破窑 土炕 生锈的时光 只有陈年 没有新天 搜不出一点时代的亮光 简陋的木架 几个粮袋上 堆着未曾见水的衣物 炕烟不走烟囱 在窑内 制造着被雾霾更要命的烟霾 我听见一声咳嗽被呛死在里面 我问主人:咋不挪个地方 他说没钱 我再也没敢往下问 靠墙的一树梨花 开得雪白 白得让人有点见花落泪 门前正修一条高速 不知他今后的日子能不能坐上 落日归去 暮色将黑夜 提前送到他家的门口 马莲河 那匹长啸狂奔不羁的马 突然间 四蹄无力 马蹄铁不响 渴死在宁州 卧在淤泥里 太阳还仍咂着它仅有的一滴血 马背上的红衣女子 两岸 葳蕤的草木 都失去了姓名 马死不瞑目 两潭清水的眼睛望着天空 此马 是一匹赋有神性的马 死了还会复活 复活了又是一匹好马 而复活的机缘 不在天 也不在地 而在乌云 它松一下手中的缰绳 马就会一跃而起 抖鬃长啸 奔跑它前生没有跑完的路 蹄下溅起的浪花 打湿三千里江山…… 从宁州到罗川 (组诗) 陈默 扫描二维码 在菜单栏点击 《一点庆阳》 欣赏音视频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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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报地址:甘肃省庆阳市西峰区解放西路8号 邮政编码:745000 E-mail:[email protected] 办公室:(0934)5926123(传真) 新闻热线:(0934)8617038本报年订价:295.00元 广告发行中心:(0934)8612120(传真)

北地风 2017.5. 214 责任编辑 禄永峰 编辑 郑朝静 组版、校检 李婕

二十多年前的一个冬天,雪如期而至。我凑了不足百元的一月工资,买了件当时正流行的“防寒衣”。由母亲亲手缝制的年年冬天都陪伴我的老棉袄就此下岗了。穿上防寒衣出行,人是轻巧了,可浑身冷得直打哆嗦,我不禁怀念起那件经历了无数次拆洗缝补的老棉袄来。但潜意识里还是藏着难以言表的自豪,感觉自己在形象上总算向单位上那些城里人靠近了一大步。而真正觉得自己这个乡下人能与城里大多数人平起平坐,还是近几年的事。

有几个小学和中学的同学,上学期间就去社会上闯荡,如今托政策的福,或成了企业家,或成了房产商,个个“五子登科”,那气度,那排场,即使正宗的城里人也要仰视。他们给乡下人挣足了面子,我也跟着沾了光,骨子里的阿Q精神让自己昂起了头,心里不免自言自语:“看我们乡下人!”

有了城市,就有了城乡差别。乡下人是农民的代名词,日子穷,生活苦,没文化,层次低,吃饭穿衣胡凑合便成了贴在他们脸上的标签。最初的时候,乡下人一边羡慕城里人有钱,日子舒坦,见过世面,一边又揶揄城里人市侩气重,斤斤计较,他们调侃时总忘不了丢下一句“你咋变得小里小气的,像个城里人”。城里人其实早些时候也来自乡下,优越感让他们忘了自己的出处。他们最看不惯的是乡下人土气死板而不懂得浪漫,常年洗不了几回澡,皮肤粗糙,满手老茧,端

着马勺喝水,行情还要背上蒸馍……他们教育孩子,总是拿“将来不成器就到乡下当农民去”一类的话来警示。

从我能记事起,身边就满是乡下人。他们过惯了自给自足的日子,总能依生活所需,就地取材,自制一些必需的设施和用品,大到盖房箍窑,小到织席编筐,腌菜酿酒,做衣制鞋,个个是能工巧匠。奶奶手工做的纸缸和针线篮子,外边还画上一朵牡丹花,若能保存至今天,绝对是文物级别的工艺品了。母亲烙的月饼,造型逼真,味道鲜美,夹在其中的油油的核桃仁和甜甜的枣泥,成了记忆中舌尖上的奢侈品。如果作价,那才应该是实至名归的“天价月饼”。乡下人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把紧巴的日子过成了故事。他们的孩子似乎很早就能懂事,知道父辈不易,大都不会“坑爹”。他们自主创新的能力让人折服,自制玩具,想象力能发挥到极致。刚吐新绿的柳枝,扭成的“咪咪”能吹出各种调子,韭菜苔折成的项链远看竟能乱真,他们看大人用选好的麦干掐帽条、做草帽,扎“锅笼”,手也发痒,就顺便取几根编个蚂蚱笼,提着到处跑。晒干的高粱秸秆也可以做出“眼镜”,废弃的自行车链条加工而成的“洋火枪”,形神兼备,更不用说拿铁丝折成的弹弓了,那都是小儿科。乡下的孩子也着实可爱,一颗洋糖用舌头舔一下又包起来,有时还与同伴分享。如此反复,糖越来越小,麻烦的是到最后糖纸粘在上面剥不掉了,只好连糖带纸一并

放进嘴里,身边聚满了眼巴巴的神情。乡下人生活是有些粗糙,可他们和自己

种的庄稼一样扎根泥土,有源源不断的养分供给。他们的头顶有湛蓝的天,他们呼吸着原汁原味的空气。劳作完了,坐在门槛上,盘算着全年的收成,抽一锅老旱烟,烟嘴里吸出的是惬意,吐掉的是疲惫,眼前升腾起的却是悠然自得。在他们心里,天地总是大得无边,房前屋后,田间地头,随意溜达,有时鸟儿筑巢的过程也能一览无余。他们能在辛劳后体味春种秋收的喜悦,能看到手植苗木长成参天大树。城里人生活精致,可事事都似乎循着一种套路,缺了自然,多了“刻意”,就连健身、散步都有相对固定的场所和路线。他们似乎总想尽力掩饰什么,拖把抹布使唤个不停,唯恐在别人面前留下自己的足印。他们在机械地打发时光,身后永远都没有生活的痕迹。受天性驱使的孩子们,玩泥巴,堆沙子,溜滑滑梯也都是对乡下娃的模拟。

乡下人是四季更替最完整的见证者。清晨第一缕阳光照进窗棂,他们便融入了自然。听布谷催春,品端午粽香,赏中秋圆月,看热炕头外白雪装扮的村庄。伸手可摸的是晨露花开,是鸟鸣虫飞,是夜来风雨,是落英缤纷。城里人若不去乡下,春天就全年都在客厅里,虽然也有姹紫嫣红,但哪怕是一团火的风景,也遮不住壁纸和瓷砖透出的冰冷。

柏油路、水泥路已经进村,城市连起了农村。乡下人向往现代文明,总想改变自己

的生活,有意无意地模仿城里人。可城里人真逗,让乡下人怎么也学不会。他们坐电梯上楼,进门又上跑步机,他们不在乎必要的劳动,却一门心思关注着减肥。让乡下人更想不通的是,城里人也太奢侈了,竟然几十里路外掏钱买票看桃花,看油菜花。

乡下人过得轻松自在。他们衣食无忧,心里乐呵,他们远离“城市病”的困扰,活得踏实,洗脚都用的是富含微量元素的深井水。我想起了已过世的八爷说过的话,“城里人太可怜,住的地方厕所离炕头没有三尺远,窝里吃窝里拉,以后有钱了快搬回来”。八爷的眼光不一般,他看透了身后几十年的事。多年来我行走在城市和乡村之间,有机会体会了城里人的贫穷与无奈,也从没忘了自己是个乡下人。

我憧憬并钟爱这乡下的慢生活。上下班经过拥堵的街道时,就想起了八爷对城里人的同情不无道理,累了一辈子,挤了一辈子,最终进个火葬场,买个坟墓地还得排队。

如有来世,下辈子我还做乡下人!

下辈子还做乡下人■左廷伟

时令淘尽春华色调幼稚和浅薄夏忽而到来蓊郁是她的景象和色彩蝉鸣蛙闹音符跳跃在斑斓大地

鸟儿轮番鸣叫在原野为茂盛树木奉上 美妙歌声田地里农人不自觉消了疲倦加快劳作步伐把殷实收获寄托

用汗水浇灌的黄土

植物茂盛如蓬成长骤然升温的风为万物馈赠恰当而丰厚 礼物以势不可当姿势渐渐充实丰硕期待走过一季欣欣向荣

一朵花开的时间

我承认我已被你感动

走过蓓蕾初绽忽冷忽热的三月在一朵花开的时间把花朵 春天的粉蝶种入温热的黄土

我承认我已被你牵绊走过一颗开花的树春光盈溢的四月在一朵花开的时间把花朵 春天的新娘送给远行的少年

我承认我已把你深爱走过花褪残红春光葳蕤的五月在一朵花开的时间把花朵 春天的酒杯埋在季节的甜言蜜语

夏至(外一首)

■张丽娜

生长在村庄里的树,就是村庄的经脉,一年四季,为高处的天空养育着绿色,为大地荫蔽着阳光,腾挪出一片又一片的阴凉,喂养着孩子们童年的梦想。我童年的梦也是在鸟鸣与密林织就的村庄里渐渐长大的,至今散发着树木的馨香与温纯。

杨树高大挺秀,齐刷刷站在村庄紧邻田地的边缘,修颀的枝干手臂一般伸入云天,将毕毕剥剥的阳光分解成斑斑驳驳的金币,搅碎了,撒在村庄的角角落落,也撒在一畦畦菜地里,惹得霓裳斑斓的瓢虫沿着菜叶的操场一路奔忙。那时候,母亲就躬身在田里,用铲子和土地交谈,说一些不紧不慢的话,油菜花成片成片地开,成吨成吨的馨香,沿着大地蔓延,散播到远山之外。而我,就像很多同龄的孩童一样,双手繁忙地在泥土上建造着童年的小屋,城堡和一些无法说清的梦想。

槐树在村庄必不可少,它们是村庄的卫兵,沟壑梁屲都被它们占领着,枝叶浓密,繁茂,不惜一切力量向着高处生长,似乎在它们的世界里,只有向上才是最真的梦想,每一场

雨,都能缩短它们与天堂的距离,我真不敢相信,若干年之后,它们会不会用自己的手臂在离天堂最近的距离写下护佑村庄的誓言,并把它们变成现实?我这样想着的时候,它们就努力地拔高自己,高出沟壑,高出地面,高出天空,不知不觉中,成为我的仰望,也就是这样,我把年龄走向了中年,而今每每忆起,槐花依旧芬芳在梦中,甜蜜而又悠长,像一场风,颤颤悠悠带走了我芬芳的童年。

如果说到柳树,它们是远嫁村庄的新娘,婆娑的长发,婀娜的身姿,迎着晨昏的炊烟,如梦如幻,如果再有一场早春的烟雨,无论如何你都能感受到树对于村庄的美妙境界。看,丝丝缕缕的雾霭从山顶笼下来,飘飘渺渺,罩在漫山遍野新娘的秀发上,如薄纱,但比薄纱更有质感,似雨帘,但比雨帘轻盈,就这样萦来绕去,将整个山屲裹挟在梦幻里,人行期间,如入仙境,来不得半点惊呼与匆忙,唯有独坐山巅,安谧内心,方能悟化这美妙的境界,颐养身心。

如若是在冬季,赶上一场纷纷扬扬的雪之盛宴,村庄则尽显妩媚与迷人。独立远山,

整个村庄沉浸在雪花的晶莹里,平日里的青青瓦舍,此刻覆上了一层厚厚的积雪,瓦楞上干枯了的草茎慢悠悠地摇曳着,不甘寂寞;树们则以不同的身姿彰显着各自的风情,杨树突兀的枝干在天空竖起旗帜,槐树未尽的枝叶托付着毛茸茸的雪球,柳树婆婆娑娑,轻扬着银条,三几只耐不住性子的喜鹊,倏地斜插过村庄,雪球银条洋洋洒洒在空中,舞出美妙的幻境。这时候,顽皮的孩童们就呼朋唤友,顺便将整个沉寂的村庄唤醒在一片非凡的热闹里……

后来,我就带着在村庄里养大的梦想开始在小城生活,城里也有树,但它们要么生长在逼仄的水泥空间里,要么葳蕤在公园里,但无论如何,经过人工造型的树,总是少却了原生的野味与动人,它们身上没有了鸟雀的味道,没有了散漫无忌向天空索取的味道,更没有了“根,紧握在地下,叶,相触在云里”的亲密与无间,唯有扑朔迷离的霓虹,将它们孱弱的身影拉长在灯影里,拉长在我一夜又一夜的念想里。故乡的树,今夜的风雨里,又是谁在护佑你孱弱孤寂的梦?

村 庄 里 的 树■任随平

炊烟升起的地方便有火焰有柴禾或秸秆

有柴禾或秸秆的地方便生长草木或庄稼便有人家有鸡鸣与狗吠有日出而作、日落而归的勤劳质朴的乡亲

在异乡我仿佛一缕随风漂泊的炊烟无论身在何处无论时光如何流逝炊烟升起的地方都是我心中永恒的思念与牵挂

炊烟升起的地方便是家便是我朝思暮想的陇东故乡

村口,那棵老槐树

一棵弯弯曲曲的老槐树一棵饱历风雨的老槐树独自站在村口不知度过了多少个春秋

渐渐泛黄的枝叶仿佛母亲长满老茧的手在风雨中艰难地挥舞

几十年的固守漂泊异乡的游子或许疏忽只有问问通往远方的那条弯弯曲曲的村路

村口,那棵老槐树是慈祥而年迈的母亲在盼望在守候

炊烟升起的地方是故乡

(外一首)

■张 军

我的大姑出生在二十世纪四十年代,是姊妹五个中的老大。听父亲说,当时兄弟姊妹多,吃用十分困难,为了家里能少一张嘴,大姑十几岁就嫁到了邻村。

我对大姑的记忆,大约开始于二十多年前。记得她每次来的时候,自行车前面的篮子里、后面的座子上,不是韭菜、茄子、青辣子,就是葫芦、西瓜、梨瓜子,还有玉米珍子、苜蓿芽子。母亲总说,家里有;她总说,种得多、吃不完。每次一进门,她不是拿笤帚扫地、坐灶火里添柴煽风箱,就是搭帮着摘菜切菜、边说话边干活。母亲让她歇一会,她总笑着说做惯了、闲不住。那些年,我们每次去大姑家,她不管是在地里干活,还是在沟里拾柴,总是小跑着赶回来,急急忙忙给我们和辣水子、炒洋芋菜、压床子面。然而,自小就在替家里分忧、一生都在为姊妹操心的她,却一

辈子都过得费事、劳心,又艰难。大姑不能生养。这让她一生,尤其是在

几十年前农村的婆家,十分羞愧,抬不起头。加上村里长嘴婆娘们从未间断的背后议论和族里父兄妯娌从未改变的嫌弃轻蔑,更让她苦上加苦。后来,可能为了多些过日子的心劲,也可能为了养老送终的依靠,她们抱养了本家的侄子,顶门立户。

或许有了孩子的日子,都过得很快。二十多年的视如己出、精心抓养,二十多年的平淡日子、安稳生活,忙忙碌碌,一晃而过,大姑、姑父满心欢喜地给抱养的我的大表兄,打了地坑院、四只窑,托了媒、娶了亲。后来的几年,她有了爱到心里、常挂嘴边的大孙子、二孙女、小孙子。每次一说起,笑得眼睛都眯实了!

可小孙子六岁那年,从大表兄打工的地方传来消息,一个让所有人无法接受的消息,

让大姑哭了半生、苦了一世的消息:大表兄、大表嫂,都回不来了!当时的我,并不很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也体会不到姑姑、姑父和家里人的悲伤与痛苦,更感受不到三个娃娃的不幸与恓惶,只记得大家都低头含泪,看着最小的毛蛋儿傻愣愣地在炕上栽跟头玩。随后的不多几年,大姑父也因病去世了。从那时候起,大姑彻彻底底开始了一个人撑起一个苦难家庭,抚养三个幼孙的漫长又艰辛的日子。

大姑很要强,尽管日子过得很累很苦,但不想别人看不起她。她一个人不仅种自家的地,还承包了别人的几亩地。年年种玉米,种菜籽,粜粮食,年年种箭秆子,做笤帚,挣零钱,为的都是三个娃娃的吃穿学费和家里的油盐酱醋。记不清哪一年放假回老家,父亲告诉我,有一次他看见大姑在镇里集市上卖笤帚,买的人挺多,大姑很高兴,再路过时却

看见大姑边哭边骂,脸色苍白。问了才知道,是她好不容易卖下的七十三块钱全被小偷偷了。父亲知道,大姑经常是跟一天的集,即使把钱在手里捏出了汗,也舍不得给自己买一口吃的。他也深知失去七十三块钱对大姑意味着多大的损失和打击,见她那么长时间难以回转,硬塞给了她一百块钱。

大姑这一辈子,够难,但从未在自己能做好的事情上低过头。大孙子结婚的时候,她一个笤帚赚五毛钱,攒了七八万,盖了一院子新房。她说:“再苦再难,也要争一口气,也要把光景过得跟别家一样好,不让娃娃在人面前短精神。”大前年小孙子结婚,彩礼十六万,亲戚们都劝大姑不行再找或者拖一拖。她却说:“人家家里人浑全,咱们家不一样,不好找,十六万就十六万,给我孙子订下。”

经历了那么多苦,承受了那么多悲,咽下了那么多泪,而今大姑已古稀之年,嘴上天天挂着的,是她那“个个都乖地很”的重孙子。

清明节放假的第二天,我回去看她的时候,她告诉我,打算去已经在常州买了房子的大孙子跟前享几天福。听到这话,想到过往,我打心的高兴,又满眼的泪水。

我的大姑■刘新科

罗川印象

顺川风吹着杨柳的衣袂与时俱进的罗川 每天都在换装满眼瓷砖 水泥 钢筋涂料 和最刺眼的彩钢瓦……三座石牌坊 是明朝单薄的背影两个铁旗杆上的风铃摇响落日与苍茫的黄昏一声一声的叹息

文庙只有庙 没有一点文了庆幸的是它在一片书声里打坐琴山的琴弦:罗河水时续时断我想抽一锅唐台的旱烟却没有找见当年的晒烟台只是菜花和麦苗 坚持着它千年的黄与绿

梨花 固守着它如雪的过去一个古老的小镇渐渐失去它的古老让我的诗歌悲悯 忧伤

在泰山庙的佛龛前我向佛祈祷:请护佑罗川不要弄丢了它 让后人找不见

无天沟

丢失多年的天我为你已找回蓝蓝的泛着一朵朵白丢失的春天 我也为你找回了花开知多少 我数清了与你半山腰十树梨花相等

布谷啼唱的浅处薄烟轻笼的深处青砖红瓦 都拥有三两亩风中摇曳的黄金那个南方放蜂的人 卷着欲望蹲在帐篷前贪婪地抽吸等着他放出的十万只蜜蜂驮回十万两黄金

伫立凝望中 我感到无天沟的人 比有天塬的人活得安静 而与世无争——就像他们桃园里的桃花与桃叶托着一颗静静的水银

有点见花落泪

罗川北山口有一户不能与时俱进的人家豁墙 破窑 土炕 生锈的时光只有陈年 没有新天搜不出一点时代的亮光简陋的木架 几个粮袋上堆着未曾见水的衣物炕烟不走烟囱 在窑内制造着被雾霾更要命的烟霾我听见一声咳嗽被呛死在里面

我问主人:咋不挪个地方他说没钱 我再也没敢往下问靠墙的一树梨花 开得雪白白得让人有点见花落泪门前正修一条高速不知他今后的日子能不能坐上

落日归去 暮色将黑夜提前送到他家的门口

马莲河

那匹长啸狂奔不羁的马突然间 四蹄无力 马蹄铁不响渴死在宁州 卧在淤泥里太阳还仍咂着它仅有的一滴血马背上的红衣女子 两岸葳蕤的草木 都失去了姓名马死不瞑目 两潭清水的眼睛望着天空

此马 是一匹赋有神性的马死了还会复活 复活了又是一匹好马而复活的机缘 不在天 也不在地而在乌云 它松一下手中的缰绳马就会一跃而起 抖鬃长啸奔跑它前生没有跑完的路蹄下溅起的浪花 打湿三千里江山……

从宁州到罗川(组诗)

■陈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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