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驾楼词选》是程极悦先生继《十驾楼词稿》后的又一力作。歌咏的 主 题 就 是 徽 州 建 筑 ，徽 州 园 林 。程极悦先生在上世纪八十年代就被评为国家级有突出贡献的中青年专家 ，由 他 主 持 并 施 工 的 项 目 百 余项。这些项目几乎都可以在他的词作中找到，或记或感或序或跋。其中的艰辛、快慰，一如千溪相聚，汇成滚滚心潮。程先生是古典园林的造 景 能 手 ，也 是 诗 词 的 造 境 高 手 。他善于将思想感情与生活环境统一起来，做到情景交融，或寓情于景，或借景抒情；或寓理于境，或借境达理。

如写黟县赛金花故居及归园的《解珮令》（之一）：

“颜书徙舍，苏诗筑榭，为招魂、龙川之野。更择佳邻，剪一段、村居图画。舍周郎、倩谁问价？

人嗤三嫁，吾怜三寡，总无非、街头闲话。莫若山公，寄国难、有情砖瓦。告儿孙、弱邦挨打。”

字面上，看似在写赛金花故居及归园的修建过程以及社会上对赛金花的不公正评价，实则将思想感情寄托在“有情砖瓦”和“弱邦挨打”上，让读者感受到一个重大主题所在。

又如丁亥中秋，作者在远离故乡万里之外的春华园与同行夜饮皆微醉之后有感而作的《临江仙》：

“万里春华缘再续，中秋同醉云阶。美因朝雨洗征埃。清光依旧满，遥自故乡来。

圆缺难全思处士，去年曾倚高槐。梓翁遗墨有余哀。夜阑人影乱，明月入吾怀。”

作者以“明月入吾怀”结拍，让人久久难忘。这也许是作者刻意在此点睛，用“明月”这个物象来寄托自己的情思，从而使全词所要营造“意象”高远而又清光满怀。

这首词，作者特意写了一段序文。这就让读者能更好地了解背景，更好地读懂作者的心思。其实，作者的心思我们或许读不完。可春华续缘的豪情、中秋同醉的乡思、遗墨余哀的怀念和明月入怀的高洁，足以让读者引起共鸣，希望“明月入吾怀”。

再如，作者于甲午仲夏过绍兴沈园作的《少年游》：

“池临孤鹤，山遮八咏，重到鬓毛衰。失意风荷，薄情烟柳，低唱断肠词。

今 犹 记 ，我 歌 君 导 ，一 段 宋 传奇。齿颊回甘，巷深肆小，对饮话鸱夷。”

我们细细品味，就会觉得作者创设情境与表达方式的高明之处。一提到沈园，人们自然会想到陆游，想到 唐 婉 ，想 到 那 千 古 流 传 的《钗 头凤》，但作者并没有让你在“失意风荷，薄情烟柳”中“低唱断肠词”。而是用“今犹记”带你回到“齿颊回甘”中来，回到怀念重建沈园的那个场面中去，就让沈园在词中出现新意。这新意不同于那陆唐之间的断肠词，以及令人惋惜的悲剧婚姻。而是让词里词外的文化遗产能够得到更好的保护利用。真正跨越时空的载体物象是“黄藤酒”。可作者并没有直截了当地告诉黄藤酒的出现，而是让它

在意象中出现，任由你在“对饮话鸱夷”中思绪飞扬。陆游当年喝的是黄藤 酒 。 黄 藤 酒 也 因“ 断 肠 词 ”而 出名。之后，人们就爱上了黄藤酒。这一喝，就从宋朝的陆游喝到《临江仙》中的程极悦先生等，将悲剧喝成喜剧。尽管作者“重到鬓毛衰”，但没有遗憾，只是多了对在重建沈园的一代建筑大师的怀念。如此创设情境，就是他的高明之处。正如唐代诗词评论家司空图说：“意象欲出，造化已奇。”

高古而清俊是《十驾楼词选》的主要语言特色。其语言也像他所设计的徽州传统建筑、传统园林一样富有自己的个性。一个个高古而典雅的构件，构成建筑和园林清俊而有生机盎然的画面。用典又是极悦先生的擅长。或用事比拟事理，或用 事 激 发 情 思 ，或 用 事 感 兴 境 界 。典故的恰当运用，不仅使作品的知识量、信息量大为扩张，思想内容愈加丰富，更使作品古意平添更含哲理。《解珮令》中的“便筑园亭，似黼黻、旧居襟带”中的“黼黻”。其典出有二：一是出自《晏子春秋·谏下十五》：“公衣黼黻之衣，素绣之裳，一衣而王采具焉。”指的是礼服上所绣的 华 美 花 纹 。 泛 指 华 美 鲜 艳 的 色彩；二是出自《荀子·非相》：“故赠人以言，重於金石珠玉；观人以言，美于黼黻文章。”指的是辞藻华美的文辞，泛指好文章。

《永遇乐》中有个“五典三坟”。这典故出自“：明·张景《飞丸记·赏春话别》：“贯串百家诸子，沉酣五典三坟。”作者将其与“七情千绪”一并融入“时入苏辛笔”。为后面要说：

“惭无诗箧，佚篇幸有，骆子高情搜集。闲时约、君歌我和，梓庐水石。”作为铺垫与渲染。这是在用事比拟事理。

程先生一生勤奋，知识渊博，天分高才气足，早在歙县中学读书时代就举笔结起“青莲诗社”，自此从未歇手。只要细细去读他的词作，就会感到其词中语言，不仅高古，而且清俊；不仅苍老，而且鲜活。

《十驾楼词选》那充沛的激情，丰富的想象力和变化自如、多姿多彩的语言风格，给人一种积极向上的 力 量 。 风 格 一 如 苏 东 坡 、辛 弃疾。他自己也说“时入苏辛笔”。再如写建军九十周年的《破阵子》：“金顶弥天英气，洪都破晓枪声。九十春秋长铸剑，万二诸贲齐点兵，沙场鼓角鸣。

飞去排空鹰隼，驰来动地雷霆。莽莽平沙宜濯纛，点点狼烟待试缨，懦儿敢肆行！”

程先生的豪放特征就是“大江东去”变成了“冲雪鸿飞”；“金戈铁马”变成了“引水延山”；原故宫博物院院长、中华诗词学会会长郑欣淼先生读后说：“多与文化遗产有关。工作人生充满诗意。具有特殊意义。”《十驾楼词选》也有不足之处。他绝大多数作品写的都是阳春白雪，且词中常常使用一些专业术语和生僻的字，这或许会使一般读者读起来感觉费劲。为此，企望程先生在徽州吟坛上再开新风。

第 3 版

散 花 坞2018年 1月 24日 星期三 www.huangshannews.c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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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水延山 明月入怀——《十驾楼词选》赏析

□ 柯伯兴

（1955）

菜市里有一位老人，她腌出的咸菜，不晓得多好吃。秋末，有萝卜缨子；春初 ，是 雪 里 蕻 。 我 特 别 喜 欢 买 她 的 咸菜。虽说医生一直警告，咸菜是致癌的首要祸害，但，总有忍不住的时候，隔三差五，买一点，炒来吃，无论喝粥还是米饭，都喜欢搭一点点，下饭。

老人腌制的菜，最主要是酸，酸得刚刚好，不至于酸得倒牙。四川的泡菜，对我而言，简直太酸了，每吃点他们泡出的白萝卜或胡萝卜，似乎两排牙齿丝丝往外冒酸气，一直酸到牙根处，实在接受不了，过酸了。

这位老人腌制的菜，酸度刚好，关键是辣——她把朝天椒、老蒜辦、姜粒都切切碎，拌进去一起腌，末了，发酵好，整个大玻璃罐，用三轮车拉来菜市。偶尔，我用筷子搛，不小心搛到罐外了，她爱惜得不得了，立即用手拾起来放进嘴里，一点点都不愿意浪费。

在我的童年，正值中国的二十世纪七八十年代，哪一家哪一顿的餐桌上没有咸菜呢？我们顿顿食用腌制的水萝卜、白菜、雪里蕻，也没见谁得了消化道癌症去世的。

为什么呢？问题不是出在腌制的咸菜上，而是

出在现如今我们顿顿荤腥上了。所有的肉类都是酸性物质，只有蔬菜水果才是碱性的。人体好比就是一块土壤，你荤腥吃多了，你的体质就呈现酸性的，恰恰，酸性体质最适宜癌细胞复活、成长，一个人倘若大肆鱼肉，又不爱蔬菜水果，不得癌才怪。

像我这样的热爱蔬菜水果的人，偶尔吃点腌制的咸菜，应该没问题的。

当然，说到中国的酸菜，还数东北和西南两地的最有代表性。东北的酸菜材料就是大白菜，每一家都腌制的吧，一缸一缸码在地窖，直到大雪隆冬之季，用来炖猪肉粉条，炖蘑菇小鸡，一炖一大锅，

咕噜咕噜冒着泡。常常从电视的美食节目里看着这一幕幕，直咽唾液。东北人甚至连做鱼杂汤，都热爱丢点酸菜进去，看他们围炉狂吃，酸酸辣辣，不知多提味。东北人的体格一直高高大大的，酸菜一定起到了不可或缺的功劳吧。至今，也没听说东北人的致癌率高于别的省份。

偶尔，超市里也有买泡菜的，整棵大白菜剖开，抹了数不尽的辣椒粉，色泽也是诱人得很，偶尔在征得主人首肯的情况下，撕一丝丝入嘴，一味的傻辣，充满整个口腔，品了半天，不见酸的影子，也没兴趣买了。这种腌菜，一定要酸酸的，才正宗。后来，听说，我们这里超市售卖的所谓东北酸菜，大抵是假的，并非来自东北那旮旯，不过是本地人炮制的而已，口感上差强人意，则是一定的了。

从未吃过酸菜饺子，就一直满怀幻想地期待着——那肯定是世上最好吃的一款饺子，把肉糜拌在酸菜里，入嘴，酸鲜杂拌，人间至味，莫过如此吧。

发源于西南的酸菜鱼，全中国人怕都吃过的。这一味，任凭如何割舍，也是放不下的。尤其盛夏酷暑，胃口差到极点，我总是去外面端一锅酸菜鱼，回头，老老小小，吃得大汗淋漓，最关键到最后，不忘拿着小勺子一口一口舀汤喝，怎么那么酸爽呢？喝得止不住哇。冬天如若想吃酸菜鱼，端一盆回来之前，买好茼蒿、金针菇、绿豆芽等，回家把那一锅酸汤重新坐到灶上，烧至咕噜冒泡，再把这些蔬菜下进去，稍后，囫囵上桌，简直太美味了。

一盆酸汤鱼好不好吃，就在于那家酒店的酸菜正宗与否？

小区附近便有一家小店，他们家的酸菜鱼特别合我们的胃口，常年吃他们家 的 。 每 次 叫 大 厨 多 加 点 汤 ，回 去 涮菜。但凡我端只锅走到他家门口，老板娘便迎过来，笑嘻嘻地：要小份是吧，不加味精鸡精，微辣！我点头表示首肯。

不大一会儿，一盆酸菜鱼做好了，再小心翼翼拎回家……冬天的时候，几乎每个周末，我们都要吃一顿酸菜鱼，翻滚着翻滚着，逐一把鱼片、蔬菜都捞起来吃掉了，最后，连黄澄澄的酸菜也不放过，在嘴里咕滋咕滋地嚼，别一份酸味于舌上回旋，羽化，升天，慢慢地，便脱离了俗世——袅袅的酸，何以如此脱俗清奇？每一寸味蕾之上，恰便是起了春汛，春林初盛，春波怡荡，春风十里，不如你……

从未有过一道菜，像酸菜鱼这么的百吃不厌。

酸味，是五味里最令人留连的味道，如青梅之酸，每一次相遇，都那么清新扑面，永不厌倦，如恋情，如不死的光荣梦想，值得人一再追求，而无从悔意。

醋之酸味，也是独一味吧。听说山西人酒宴上，都会先喝一盅醋的，一为开胃，二为养生。不无道理，真正的食醋，也是粮食的精华呀，个人觉得，喝醋比喝酒好，越陈越香。我们家厨房里一直被山西陈醋占据着，早些年，是镇江的香醋，后来，试了山西醋以后，感觉后者比前者更加浓郁些。我们吃的市面上售卖的陈醋，也不晓得可正宗？醋精勾兑的假醋，也不是没有的。

但凡下厨房，关于醋，无所不用其极，烧肉片肉丝，放醋；红烧肉，放醋；烧鱼，更不能少了醋；即便煨大骨汤之前，也会滴一点点醋进去，煨出来的汤汁更显浓香。近年发现一款凉拌醋，特别好口感，每到夏天，用它拌黄瓜、拌木耳、拌紫甘蓝，别提多带劲了，微酸，末梢有一股甜意，酸甜的口味也提食欲得很，有时，孩子将黄瓜吃完，连碗底的醋汁都一齐喝掉。

人一生也不知吃掉了多少瓶醋。醋入嘴是酸的，但它恰恰又是碱性

的（似乎一切入嘴发酸的食物都是碱性的）。一个人倘若荤腥过多，喝点醋去中和一下，一为消食，二为使得体内酸碱平衡，这样也不会得癌了吧，我常这么想当

然。要说酸味，我还是忘不了家乡的腌

萝卜，觉得它是这个世界上最可口的一道小菜。每年霜降以后，就把田里的萝卜起了，挑到圩埂上暴晒，黄昏收起来，垒成一堆，第二天早晨再去摊开，如此三四天，萝卜里的水分挥发得差不多了，挑到河边洗干净，再次把水控干。买回粗盐，把萝卜拌了粗盐，在木盆里揉透，焖一夜，第二天，装坛，要杵得紧实实的。这是力气活，大人才做得动。把萝卜一点点地装进去，再用棒槌杵，大人杵得脸颊彤红，手背上都显了青筋，杵得盐水往外流，把地都染绿，绿荫荫的绿，猪闻着了香味，颠颠地跑过来，舔几嘴，哼哼地离开；鸡看见了，也不甘落后，迅速过来，朝地上啄几下，咯咯咯地又走了；树上的小鸟胆子小，不敢下来，就停在枝头叽叽喳喳地叫几声，它们无比羡慕人间的猪和鸡吧，可以跟人类打成一片。

整坛萝卜被杵得夯实夯实的，这样子，空气进不去，坛口封上一张干荷叶，麻绳扎扎紧，搬至柴屋角落里，慢慢发酵，个把月的时间，就有得腌萝卜吃了。启开荷叶，香气四溢，一只只掏出来，直接吃，酸，脆，香。童年的记忆里，那真是人间至味，一直忘不掉。讲究点的人家，在锅里烧点菜籽油，把腌萝卜炒炒，炒至萝卜皮焦黄，吃起来另添了一股油香。只是，大部分人家掏出来便吃，堆在粗瓷碗里，早餐喝粥，用来佐菜，一只萝卜搛到粥里，立刻沉下去，喝一口粥，用筷子去粥里找，搛到了，咬一口，再把那半只重新放到粥里，呱吱呱吱，嘣嘣脆，酸溜溜，酸得恰到好处。彼时没有多少油水，我们做小孩的，一餐可以喝两三碗稀粥，可吃掉半碗腌萝卜——年年如此，自年少吃到耄耋，也不见谁患了癌？怎么到了当今，连腌制的酸菜也极少问津了，患癌的却层出不穷了？

——根源并非出在腌菜上，应该是农药的大剂量滥用而导致的不可逆的结果吧。

家乡的萝卜小得很，圆滚滚的，适合腌制，每家每年都要腌上几坛，从大雪纷飞的隆冬吃到春上，吃到盛夏……直至秋天，新一轮萝卜又该起了，一年一年地，就这么轮回着。我们的味蕾早早有了腌萝卜酸味的记忆，这种酸，是一种基因密码，一直存于血液里，流传千年而不变。

酸酸□ 钱红莉

还记得离别的车站吗？泪眼婆娑，踏上绿皮火车，脚下是思念，眼前是远方，身旁是陪伴。

这里是宁夏回族自治区中卫市海原县，距离家乡黄山 1717公里，距离母校厦门大学 2200公里。

海原冷归冷，天气倒是很好，印象中来这边后大部分日子都是晴天，白天阳光充足，天出奇的蓝，等到太阳下山，寒意便像原地待命的士兵全速赶来，若再刮点风，那确实会冻得人直打哆嗦。这时候若是不慎将湿漉漉的衣服晾在室外很快便会结冻，那姿势倒也显得几分妖娆。

海原是回族聚居县，街头来来往往回民居多，男子大多头戴一顶无檐小白帽，女子一般头戴白色圆撮口帽，搭盖头，听说盖头的颜色也是有讲究的。而学校的女老师大多会戴一顶别致的毛线帽，薄厚因季节而定，增添了几分俏皮活泼。

这里的饮食自然也是清真为主，牛羊肉为主的饮食结构可是让人大饱口福，手抓羊肉肥瘦相间，醇而不腻，面包羊羔肉肉质细嫩，入口即化，羊蝎子香辣鲜美，膻味全无。比起南方的精致，北方则有大口吃肉、大碗喝酒的剽悍豪霸之气。这点单从盛食的餐具和食物的分量便能看出。香水梨是海原一大特产。听当地老师说，它虽卖相不佳，但特点便是色变而味愈佳，宜久存不易腐烂，等到春天冰雪融化之时，冻硬的香水梨开始融化，果瓤化为汁水，只剩果皮和残核，此时食用最佳，吸上一口果汁，甘凉可口，功效甚佳。如此吃梨让人耳目一新。物不可貌相，这世界上就是有很多长得难看却好吃的东西。

比起南方方言，北方方言确实好懂得多，海原话也不例外，大部分词汇都是把普通话变了个调，降调居多，语速较快。即便如此，作为黄山人，想要无障碍沟通也非易事。刚来时，和当地人沟通需要神经紧绷，集中精神，不夸张地说，那状态和学生时期听英语听力似的，否则不知道会

闹出什么样的笑话。一些有意思的表达想和大家分享，海原话里管孩子叫娃娃，管女儿叫女子，把肌肤、身体的擦伤、刮破、流血等症状统称为

“烂了”，如果你在这儿听到诸如“鼻子烂了”“手烂了”这样的表达，大可不必紧张，通常情况下只不过是常见的一些小擦伤罢了。还有就是海原话管弄丢了东西的“丢了”叫“饿儿了”，还记得刚来学校被安排在校团委进行团关系转出工作，第一次听学生说，“老师，我的团员证饿儿了”，我忍俊不禁，心想只听过“肚子饿了”，团员证也能“饿儿”了，真是新鲜事。不过稍一转念，大致意思也能猜个八九不离十。这大概就是语言的魅力吧。

还记得第一天踏进教室的自己吗？佯装镇定，走上三尺讲台，脚下是信念，眼前是纯真，身旁是陪伴。

想和大家分享支教半年以来一些体验和趣事。

正式执教是在九月初，被分配在海原县回民中学，担任初一年级六个班的政治老师。相比高年级，初一的政治课内容更贴近生活，课堂氛围也更容易活跃。初一的孩子正处于中小学过渡阶段，还会习惯性地在作业本上学校一栏写上XX小学，还会怯生生地向老师打小报告，路上遇见老师会毕恭毕敬行上九十度鞠躬礼。

第一天进班，为了树立老师的威严，给孩子

们立了数条规矩，为了缓解紧张，让孩子们依次进行自我介绍，老实说，当时那种状态下也没能记住几个孩子的名字。后来听孩子说，第一次见我时，他们以为班里来了插班生。听罢暗自欣喜，庆幸岁月这把杀猪刀给了自己恩赐。

一直很喜欢孩子，上课于我而言也是乐在其中。所谓童言无忌，孩子们的语言总是带着天然的幽默生动。若抛出一个问题，孩子们总能给出一些意料之外有趣的答案，加之自己笑点很低，课上被他们逗乐已成常态。比如有次课上，想和同学们讨论分工合作的重要性，举了个简单的例子提问，如果现在想出一期黑板报，一个小组需要如何分工合作。话音未落，一个孩子便大声告诉我，老师，我可以擦黑板！当时忍俊不禁，显然，这不是我期待中的答案，但仔细想想，也不是没有道理。

课上我会结合历史故事和实事热点进行课外延伸，也爱和孩子们分享自己的经历。孩子们爱听故事，自然也就打起了精神，也对外面的世界多了几分憧憬。同时，教学过程中我惊喜地发现很多孩子的阅读量和知识储备远远超乎我的想象，有爱科学的孩子，和我分享《时间简史》，告诉我有个愿望是想见到霍金，有爱历史的孩子，会滔滔不绝地讲起某历史人物的奇闻轶事。问到梦想，孩子们给出的答案千姿百态，有的孩子结合自身兴趣爱好，要当舞蹈家、画家或是作家，

有的孩子天真无畏，要当国家领导人、首富或是联合国秘书长，有的孩子温暖真实，要努力为家人带来幸福。每一个梦，都值得被尊重，我希望多年以后，每个孩子都可以不被生活的残酷磨平棱角，都依然拥有现在的这份热情和勇气。

在这个陌生的环境，若少了身旁队友的陪伴，怎能保持前行的动力和生活的热情？

都说七个女人一台戏，再加上俩老爷们儿，这可就是一台大戏了。

这是一部温情片，这群人，远在异乡，却不孤独。我们一起吃饭，一起工作，一起旅行，一起在海原的街头走走停停。多想将每个人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定格，定格在海原的冬天，然后慢慢珍藏。多年以后，在安适的清晨与傍晚，慢慢地拼凑回忆的碎片，我还能看到一间温馨的小屋里，晶晶放着音乐，用法压壶煮着咖啡，舒晴弹着吉他唱着歌，泽华在一旁轻轻哼唱，洪老师安静地备着课，晓婷像只树袋熊牢牢挂在雨桐身上，薪蓉看着五月天的直播，脸上不自觉地流露着幸福的微笑，在试刚买的衣服，时不时摆出几个妖娆的造型，逗得大家前仰后合，很快整个屋子便弥漫着咖啡的醇香，在如此高雅的环境中，我们天南地北地聊着，聊工作，聊八卦，哦，当然少不了一个永恒的主题，那就是为雨桐寻找浴大缸。浴大缸这个梗大概一辈子都不会忘吧，这可是众人智慧的结晶，雨桐给自己取了个可爱的微信昵称，叫马小桶，于是大家集思广益，为她未来的另一半起了个可与之媲美的名字，叫浴大缸。如此美好的小时光，日子为何不为她驻留呢？

故事未完待续，却一定会拥有一个皆大欢喜的结局。

退休后，老袁无所事事，闷在家里发慌，动不动莫名其妙冲老伴发脾气。

老伴说，老头子，你这人贼没生活情趣，不打牌，不钓鱼，不运动，自己给自己治气！南山公园里遛鸟的老人蛮多，改天我给你买只画眉，每天我去公园跳广场舞，你就逗鸟玩！

老袁依了老伴。此后老袁天天去公园遛鸟，见识了许多

叫得出名叫不出名的鸟儿，结识了不少和自己一样安享晚年的老人。老袁一下子重新找到了生活的乐趣和精神寄托，天天乐呵呵的，身体也越来越棒。老伴也别提有多开心啦。

但老袁某天在公园里发现了一个不开心的人，还是一个年纪轻轻的姑娘。

这姑娘气质不俗，衣着华贵，貌美如花，她凭什么这样不开心呢？

她每天都到公园来一趟，来了什么话也不说，就那样一个人落寞地在遛鸟的人群里徘徊不定，有时呆呆地长时间地盯着笼子里各种美丽的鸟儿发怔，发痴。

老袁发现这女子举止神情怪异，就悄悄注意上她，老袁发现这姑娘盯着鸟笼看时，还会叹气，还会流下泪来。

老袁悄悄告诉老伴，这女子八成脑子有问题，得盯紧她，别做出傻事儿。

后面发生的事更证实了老袁的判断。一天，这女子从坤包里掏出一大把钱，要

买一个老头的鸟儿。老头起初不舍，见那女子手里厚厚的一沓钱，且十分坚持的样子，老头于是改变了主意，连笼带鸟交给了那姑娘。

女子面无表情地马上打开鸟笼，放飞了那只鸟儿。

老头惊呼，我的鸟！我的鸟！姑娘，你咋把鸟放了呢，钱烧得啊？

从这天起，这个漂亮时尚的年轻女子每天都花钱央求着从别人手里买下一只鸟，然后将鸟儿放飞。

公园里遛鸟一族窃窃议论，有说她脑子有病的，有说她是爱鸟协会的。只有老袁含笑不语。

一天，女子终于走到了老袁的面前，铁青着脸要买老袁的画眉。

老伴见女子手里的钱，撺掇老袁，就卖给她吧，老头子。回头再去花鸟市场买一只。

老袁把老伴呵斥到一边去，老袁哪舍得卖自己刚遛熟的鸟，见姑娘眼圈红红的，一副企求的样子，老袁心软了。他直接打开鸟笼，只见笼中的画眉箭射而出，发出一串欢快的叫声。

老袁当然没要那女子递过来的钱。女子朝老袁深深鞠了一躬。老袁也再不玩鸟。他只是天天陪着老伴去跳广场舞，给她

拿衣服，买矿泉水，当啦啦队，忙得不亦乐乎。老袁说，他就像一只自由快乐的鸟儿，陪

老伴玩累了，就飞回自己的窝。

远方的爱和歌——支教手记

□ 钱雅蓉

在公园□ 袁良才 散

花坞

古 风

凌永思/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