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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2年7月《僑協雜誌》135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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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國華僑與僑鄉煙台▓蒙天祥

一般談到華僑，較少提到北邊的韓

國華僑。研究僑情的學者，發表的文章

寫及韓國華僑的，屈指可數。其實，除

了兩廣福建雲南，山東也是一大僑鄉，

從這裡出去闖天下的人，絕大多數在韓

國落腳。從山東煙台坐船越過黃海去韓

國仁川，航程不到十個小時，所以煙台

就成了旅韓僑胞的大僑鄉。

旅韓僑胞的境遇，和其他地方比起

來，可用「辛酸」兩字來形容。我所認

識的韓國華僑和僑生，沒有一人懷念或

稱讚韓國對他們好的（最後在台北問到

一位，她說「還好」）。實因韓國向來

對華僑非常苛刻，用盡方法迫使華僑在

僑居地處於極不利的競爭地位。住過韓

國的華人共同的體驗是：韓國是世界上

對華僑最不友善的國家，所以，她也被

喻為世界唯一使華人無法發展的國家。

例如，她的稅法專門針對華僑，訂得特

別嚴苛；很多行業不准華僑經營；不准

華人在政府、軍隊、大企業裡任職；向

銀行貸款、華人的利息要得特別高；華

僑在韓國購屋，每家人只准買一間；連

政府補償天災受害戶，都沒有華僑的

份。歧視得太明顯，難怪連前任衛生署

長楊志良都公開表示對韓國人沒好感。

是什麼原因造成以上的情形？究其

遠因，是二戰之前她的宗主國是中國、

殖民國是日本，歷史上的下國，一旦翻

身獨立，就會反過來給過去的上國人顏

色看。近因是韓戰。韓國（大韓民國、

南韓）同美國聯軍站在一邊，北韓（朝

鮮）和中國的抗美援朝志願軍站在一

邊。韓戰使韓國飽受摧殘，南韓人便把

戰爭所帶來的傷和恨，轉到中國人、再

轉移到華僑身上。地主國的政府有這種

心態，華僑怎會好過？

韓國華僑大多分佈在首爾、仁川、

大邱、釡山等地。五十年前，全韓華僑

大約有兩萬多人，多數從事商貿、餐

館業，少數務農或礦業。近年因逐漸

移出，實際留下來居住的華僑不到一

萬四千人。流動性最大的一次是1953年

韓戰時期。在東邊的釡山先前並沒有華

僑，因為戰火沒有燒到，一下子難民、

機關、美軍都撤到這裡，吃住的需求量

驟然大增，中國餐廳的生意也趁他們的

國難大發利市，一家接一家應運而生，

華僑的人數一時增至五千多人，可說是

韓國華僑的一次大東遷。目前首爾、仁

川等地仍有華僑學校，師資多為回台升

學的僑生。早年課本與國內的一致，連

考題都參考台灣歷年的各級學校考題及

大專聯考的試題，很夠程度。近年由於

與中國人通商的需要，華僑學校竟然來

了將近一半的韓國中小學生。

旅韓華僑秉持山東人耿直、忠誠的

個性，有骨氣，一直不變。很多韓國僑

生畢業後寧可留在台灣賣山東饅頭，也

不願再回僑居地。其他的僑胞則分頭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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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去了美國、加拿大和中南美洲。

韓國僑生回國求學時間很早，1952

年，就有一位僑生周大有，來台進入陸

軍官校廿五期，立志從軍報國。不管唸

什麼學校，與其他僑生比起來，韓國僑

生總是最循規蹈矩的一群。這其中最有

名的僑生當屬作曲家導演劉家昌，前期

「中國小姐」李秀英，還有諧星梁二、

演員崔浩然，都是僑生。他如武打明星

譚道良、氣功武術家吳三洙、籃球老國

手王永信、歌星孫情、姜育恆都是在台

灣打響名號的韓國華僑。

在這裡筆者特別介紹一位模範僑

生。他名字叫做婁禮緒，山東煙台人，

來台從中學唸起。高中時品學兼優，獲

學校選派參加由教育部、僑務委員會和

美國在台安全公署聯合舉辦的領導人才

訓練班。唸台大中文系時，獲全校書法

比賽第一名。任台大學生代聯會秘書長

期間，曾致函台北市長周百鍊請將台大

側門邊泥濘的舟山路舖柏油而獲照辦，

改善交通造福路人，留下功績。那時前

駐教廷大使戴瑞明先生唸外文系，還是

跟著他做事的學生代聯會秘書。婁君

大學畢業後即返韓國任教於僑校數年，

嗣後移居美國經商至退休。曾多次應邀

回台參加書法展覽，展出顏體楷書、行

草、篆字，享譽書壇。出版一本楷書

「唐詩三百首字帖」，洛陽紙貴。

今春應婁君之邀，各由住地奔千里

路前往他的家鄉煙台相會。40年不見，

終於等到了重逢之日。走訪這僑鄉幾

天，很值得將所得印象向讀者報導。

從桃園機場乘「山東航空」班機直

飛煙台只需兩個半鐘頭。我問當地人，

煙台古時是不是軍事要地，他們答是，

反問我何以得知，我說，煙應該是「烽

煙」、「狼煙」的煙，所以它和軍事有

關，而且應是唐朝以前就得名，可見她

很有歷史淵源。

對煙台的印象是文明程度高，例

如：街道整潔、人群不喧嘩吵鬧、店舖

的店員待人和氣。最值得一提的是，公

共汽車上，常有年輕的學生主動讓座，

有時也聽見司機用廣播提醒年輕人讓座

給老人，這點恐怕不能讓台北專美了！

煙台的經濟發展良好，她除了有農

業，也有工商業，像台資「富士康」、

韓國的大企業，都在這裡設立大廠。更

重要是，她還有規劃良好的觀光業，她

▲韓國僑生，左起：婁禮緒伉儷（台大）、周玉娟（政大）、姜鍾學（台大）、作者。「人間蓬萊」四字是蘇東坡的題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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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海灘和沿灘的濱海公路，是北方最好

的海濱遊樂區。煙台的「張裕酒廠」有

一百二十年的歷史，它出品的葡萄酒，

獲得世界品酒協會認可，列為「世界名

紅酒」。現在「張裕酒」在國內外已經

供不應求。在煙台幾天，我常看到在路

邊停著小貨車，滿載榴槤。榴槤是從南

方進口的高價水果，在這裡賣得這麼

好，證明民間一般的消費力已經大為提

高。來到煙台，吃海鮮是一大享受，魚

蝦貝類海蔘應有盡有，而且是價廉物

美。

煙台大學，是這裡的最高學府，科

系相當齊全。我最「驚艷」的是，煙台

圖書館前面，有一座巨大的白色石雕，

它是一本翻開的書，上面那兩頁刻著的

是荀子的「勸學篇」。相信很多人讀過

這篇古文，其中有：「不登高山，不知

天之高也；不臨深谿，不知地之厚也；

不聞先王之遺言，不知學問之大也！」

之句，大陸在改革開放以前，這種「先

王 之 遺 言 」 的 話 可 是 要 被 掃 除 、 被

「破」的「封建」舊東西，現在竟然聳

立在圖書館正門前，以古人的話來勸學

了。回到民族固有文化的自信，令人起

敬！

離煙台不遠有蓬萊閣，是名聞遐邇

的仙境。它不但是當年秦始皇要來尋仙

葯的地方，也是「八仙過海」的地方，

古今多少人夢寐前來尋訪。來此一遊，

登閣覽勝，遠眺壯觀的海景，想像八仙

過海如何各顯神通，快意中還沾得一點

仙氣回來，誰曰不值？連蘇東坡都在此

題有「人間蓬萊」四個大字呢。

蓬萊閣的名勝古蹟還有秦始皇的駐

軍營址、戚繼光故里。除了可參觀抗倭

名將戚繼光住過的宅院，還有當時的兵

器陳列室，展出多種明朝時期的武器，

像弓箭、長矛、腰刀、火砲、泥塑小兵

馬（明代的兵馬俑）排成的軍隊佈陣隊

形等等，信相史學家看了更感興趣。

回頭談到韓國華僑和僑生。前面

說過，從韓戰、越戰以後，韓國華僑漸

漸移居美加等地，經過這三、四十年，

他們在那第二僑居地已經立穩腳跟，開

餐廳、做貿易、投資房地產，都創業有

成。他們的的第二代，在美國受過完整

的各階段教育，開始在社會嶄露頭角。

像美國洛杉磯山東同鄉會的理事長，就

是韓國僑生的第二代。

至於這些「老」僑生，近年在家

鄉煙台購屋置產不少，也以其餘力回饋

家人，對家鄉的經濟成長，有一定的貢

獻。我這次去煙台遇到幾位從美國亞特

蘭大和洛杉磯來的韓國華僑，聽了他們

的奮鬥史，感動之餘，信筆寫下一首詩

相贈：「嘗聞無魯不成軍，未知魯人皆

善拼。文武雙帆揚四海，成就歸來慰鄉

親。」這些山東老鄉傳閱之後，不論男

女、也不論有沒有酒量，硬是找我乾

杯。豪氣把我弄醉，他們自己也醉了！

（作者為本會會員）

▲荀子〈勸學〉石刻書。